平乱(5)
贾云义道:“这可奇了,你父女逼人服食毒药,向无节制。连东方教主在日,三尸脑神丹也只用来管教江湖散人、远支旗主,不加诸于本教长老。反而是你爹复位,教中兄弟人人服药,个个自危,你做帮凶的,如今倒肯卖起好儿来了?你自去杭州快活,又如何来平定州刻字?贪冒功劳,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上官云在对面远远望着,心道:“这姓贾的虽然奸恶,说得话却是实情,众长老谁愿意给任我行效力?不过是怕了他的吸星大法,给人强逼服药,不得不为。我若不是在悬空寺外战败,又何必吃三尸脑神丹?多亏有人将药方散布出来,否则向问天死得匆忙,这秘密无人知晓,我连自己的命也保不住,还当什么教主?”
任盈盈道:“原来贾长老早就对我爹不满啦,怪不得造起反来,可我爹在日,怎么你一声儿不言语?嗯……自然是因你武功不济,胆子又小,哪怕我爹不在了,你也只敢躲在人后,欺骗旁人卖命。”
贾云义道:“众兄弟是为光大神教,诛杀逆贼,人人奋不顾身,何来给人欺骗?”
任盈盈道:“你跟上官云争位,只需自己刀头出力,一较高下便是,为什么要驱众攻城,送去数千人命?教中兄弟杀得尸山血海,能得什么好处?难道你做了教主,能将他们从阎王殿里捞出来,跟家人团聚不成?”
这话正戳中贾云义心事,向问天死后,教中以上官云武功最高,倘或两人放对,自己凶多吉少,因此绝不能接这话茬,只得道:“这是护教杀贼,既非为我私利,也非比武夺位,跟他论不得江湖规矩。”
任盈盈笑道:“哈,好一个亲冒锋镝!那你命秦长老挥旗好了,下令你的部属先来杀我夫妇,再去杀上官云,看到得最后,能剩下几个活人?只你贾长老不用忧心,远远躲在人后,等着做教主便是。”
贾云义奇道:“我倒也无心杀你,你们退去便是,何苦要做上官云的马前卒?”
任盈盈道:“我是为保全众人性命,才跟你多言!你只需胜得我一招半式,我自然退去,不会像你一般,一味驱使部属送命。”
贾云义往她身上细看了两眼,问道:“令狐夫人……欲使尊夫指点我几招?”
令狐冲闻言,颇有些跃跃欲试,任盈盈却道:“我丈夫并未入教,况且他武功太高,料你不敢应战。我虽为女子,要对付你,却也尽够了。”
贾云义心道:“这婆娘自小身居高位,教中长老陪她练武,只为哄东方教主高兴,谁也不跟她当真,这才使她轻狂至此。我命秦长老挥旗容易,但众兄弟给她言语挑拨,是否还能……奋勇向前?”一时间心中竟有些胆怯,又想:“她句句话指摘我是懦夫,我如不敢应战,岂不坐实了?”
其实任盈盈与他竟是一般的心思,也想:“这些人随他叛乱,我纵然答允不再追究,又言语扰乱他的军心,但秦伟邦当真挥旗,难道战阵立时便能倒戈?终究难说得很……贾云义不过因为略年轻几岁,人人夸他后来居上,这才轻狂至此,竟敢造反自立!他的武功嘛……在众长老之中,不过平平。我这几年修炼甚勤,日日跟冲哥练剑,早已武功大进,今日便当众将他杀了,倒也轻省!”
这等局面,好似两个赌徒,各自摇了骰子,却是谁也不敢开盖来比大小,都宁可搏命见血。
任盈盈见贾云义沉吟未答,又道:“冲哥,你去帮我瞧瞧莫长老伤势如何,别站在这里,吓坏了他!”令狐冲心中虽不愿意,但总不好当众拆妻子的台,便又退回阵中。
贾云义心道:“没令狐冲在旁掠阵,我杀这婆娘,便如探囊取物一般。但也不必当真杀她,否则令狐冲找我报仇,毕竟不太好办。”当下从背后抽出兵刃,将一把宽背薄刃的长刀握在手中,说道:“令狐夫人一意孤行,我也只好奉陪。但你战败之后,可不能食言,需立时带人下崖,再别管教中事务。”
任盈盈扔开长鞭,拔出长短剑在手,高声道:“你若战败,今日便留下性命在这里!”贾云义闻言颇怒,正待还口,却见任盈盈纵身跃起,长剑劈面而来,只得举刀迎击。
黑木崖上数千人,个个目不转睛的瞧着,但见青霜电闪、金刃破风,二人斗在一处。
上官云带了亲信弟子,默默走到阵前,心道:“最好是贾云义一刀将任盈盈杀了,如此令狐冲绝不会守诺离去,反而会率众跟他死拼,我在旁渔翁得利,大事定矣。倘或是任盈盈得胜,竟将贾云义杀了,则秦伟邦这种老油条必然率众投降,他两伙人联起手来,立时就要对我发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