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一瞥
“我真希望这是个玩笑。”斐拉的神情逐渐昏暗,“我尽力避免让你知道。”
“一年来对拟态怪的研究也算没白费,以超位法术施放的话连骑士领域也能一定程度上模仿,不愧是天赋能力中解析出的魔法,新的伪装术连你也没能看出。我现在已经知道了,那么你想怎么做?”佩莱尔斜握着银白长剑,好整以暇地望着面前的黑发法师。
“坦白说,我恐怕得考虑很久。”斐拉摇了摇头,“然而眼下也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他回头看向那柄刺入发光石台的黑剑,语气低沉地说道:“圣战必须开始,雷恩·沃克这个问题必须在我们和费伦诺开战前解决。要么加入我们,要么消除威胁。”
“我为此计划了很久,包括让贝内波特将老阿加尔死亡的真相透露给小阿加尔、以此让他们留在斯特莱姆皇宫,给我准备的时间。这周围已经被刻下魔法迷锁,我本来打算把这座教堂的人用这柄剑的力量转化成无信者,让雷恩·沃克承担责任,以此来让他不得不站到费伦诺敌对面、与我们合作的,不过现在已经不可能了。无论如何,这柄剑我要带走。”
斐拉环顾这处庞大的地下空洞:“这片遗迹早在精灵时代就已经存在,这柄剑也不属于教会,我猜测它的历史要比光辉教会本身更久远。上一次圣战前我在埃特纳发现了这处遗迹,一次雷击似乎触发了某种机制,使得这片地下遗迹上升到地面以上。说来可笑,那时正值光辉神教的信仰在南北拓张,古代埃特纳人将这片黑曜石遗迹认作神迹,竟然在这上面修筑教堂,反而成了最好的遮蔽。我影响了一些圣职的意识,让他们将遗迹修筑进教堂的结构中,入口则用圣坛封住。”
佩莱尔向前走了几步,观察那柄漆黑的长剑。戴克诺斯也皱着眉盯着同样的方向。
“我那时花费了不少时间研究这处遗迹的运作本质。它是一种封印,这柄剑则是封印的对象。”戴克诺斯略微挥动手指,一束“治愈术”的光芒凭空落下,试图笼上那柄黑剑。那团温和的微光在接近黑剑一米左右时忽然波动起来,随后猛地消散,就仿佛是鹅绒落入火焰,瞬间被焚烧殆尽。
“我们的治愈术和教会的治愈神术本质上是一样的东西,只是他们祈祷后的力量来源于所谓的光辉之神,而治愈术则是用法术模拟出相同的频率。你也看到了,神术在这柄剑面前会瞬间消解、完全破碎。”
“圣战前你们研究白魔法时你就找到过神术消解后的残片,那时你没有告诉过我来源,原来也是源于这柄剑么?”
“不错。”戴克诺斯点了点头,“我控制了几名牵扯的牧师,让他们在这柄剑周围以不同的目标、方式使用神术,最终确认它运作的原理是一种‘消音’。就像是用手指按住一根颤动的竖琴弦能让声音归于平静一样,它抑制了周围与神术有关的一切波动,就好比在羽管键琴的弦上放置了一块巨大的石板,于是无论如何敲击琴键都不会有响声。但这种机制只针对神术的那几根弦,魔法依然可以生效。”
“在这过程中,出现了一次意外。”戴克诺斯随即又说,“那时有一名似乎信仰格外坚定牵扯的光辉信徒意外挣脱了我的控制。他在恢复意识又理解我所进行的试验后突然冲向这柄剑试图毁掉它。然而就在他握住剑刃时,忽然停了下来。”
“他的手掌被这柄黑剑划伤,随后立即进入了一种混乱的状态,捂住头跪倒在地,大约一小段时间后,他重新站起,但看上去十分迷茫。我随后询问他的情况,而他的回答却是‘不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要试图毁掉那柄剑’、‘不明白为什么会信仰光辉这么久’。”
“我重新控制了他,但他在后续的命令下无论如何也无法再次施放神术,光辉信仰也荡然无存,反倒和大部分法师的无神论信仰状态比较接近。”
“似乎这一次那根弦不再是被抑制,而是被彻底斩断了。信徒与‘光辉之神’之间那根可以弹奏出神术的琴弦断开了。”
“后续我又进行了不少实验,但得出的结论大抵就是如此。因而我将其命名为‘背叛之锋’,并决定将这处遗迹永久隐藏起来。即便是后来的第一次圣战我也从未有将其解封的想法,毕竟那时法师处于弱势,如果这柄剑的存在被教会得知,彻底激怒这只盛极一时的野兽,那么对我们而言结果恐怕是灾难性的。”
“但你现在决定使用它了。”佩莱尔皱眉,“你觉得是时候了。”
“是时候了。圣战后的这几百年之间我们对神术的理解越来越深,建立秘塔后魔法的发展也越来越快,已经将教会远远抛下。现在是时候迈出最后一步,将这个拖累法师探索步伐、被时代淘汰的臃肿信仰彻底清除掉。这个计划是我、阿林努斯,还有特拉尔共同决定实施的,已经占据了五席超位之三。杰克,即便如此你也还是要阻止我?”
“我们的决策从来只有全票通过才能实行。”佩莱尔目光深沉地摇了摇头,“正是因为法师的进步永远在加速,我们才需要审慎行事,否则连悬崖勒马的机会都不会有。很可惜,你的想法我无法赞同。斐拉,停止计划吧。”
“杰克,你已经为秘塔操劳了几百年。有时候休息一下不是坏事。”戴克诺斯的目光逐渐变得锐利。
“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佩莱尔虚了虚眼,“阿林努斯这样的年轻法师不知进退尚可以理解,你难道也不知道么。”
“我们上一次交手是在两百多年前了。”戴克诺斯不再回答佩莱尔的话,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也没赢过你。可惜这是为了秘塔的未来,我不可能退让。”
“嗡——”
一道若有若无的法术波动忽然扫过。轻缓,沉寂,高远,难以捉摸。
原本对峙到即将开战的两人忽然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转向同一个方向。
“那是什么?”佩莱尔率先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