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2 / 2)

五皇子却以为大征局势彻底乱了,是时候该他出场了,于是,在江州以皇子身份自立为王。

江州王!

他这一宣告,不仅惊了太子殿下发怒跳脚,也惊了六皇子紧迫逼宫的脚步。

大征局势瞬间陷入动荡不安中,举国上下朝事堆积,百姓的诉求与正在行进的所有大小案,全部进入停摆状态,没有人再有心情办差做事,都像在等着最后一只鞋落地那样,等着京畿大位上的最后落坐之人。

凌湙守着荆北西炎城,一边督促着整个荆北的民生基建,一边坐等着六皇子入京之期。

果然,没过多久,在一个雪夜天里,曲大伴领着他手下的内侍监们,打开了北城门,将六皇子迎入了京。

京卫总督樊域执戟护卫在侧,曾经被太子赶出京的虎烈将军,西云线主将杜曜坚则执戟在另一侧,二人冷脸看着太子被曲大伴的干孙子们,从宣仪殿里揪出来,然后被六皇子圈押进宗人府大牢。

尔后,六皇子当朝宣布了皇帝殡天的消息,只是将皇帝驾崩的时间往后推移了些,称是被太子拒之京畿城门外后,帝王气怒攻心,一时抢救不及归了天,所以,太子最后还担了个气死皇父的罪,连同他自监国起做下的诸多伤国体臣民之事,他这个太子是被废的毫无争议。

就在所有人觉得六皇子会立即继位登大宝时,他却亲自登了袁芨的门,由曲大伴陪着从袁家正门而入,纳身拜了袁芨为太师。

袁芨坚辞不受,却被六皇子诚心感动,终在三顾府宅之后,受了六皇子的请封,应邀上朝听政,至于其他罢朝的官员,也因为他而陆陆续续回朝,最后,只余闻关莫一党,在坚持六皇子名不正言不顺之词,拒不接受他拿出来的继位诏书。

五皇子也隔江叫嚷,称六皇子乃窃国之贼,挟君父为己谋逆之罪遮掩,并以其数十年不得君父喜爱,其母乃卑位宫女爬床之事羞辱,力证只有身为贵妃之子的他,才有资格继承皇帝位。

闻关一党巴不得他大闹,揣着手一边看热闹,一边敦促凌誉携兵回京。

闵仁太子尚有遗孤在世的消息,不过一日便传遍了京畿,以及大征各州府。

凌湙却私下里令袁来运和杜猗投了凌誉,领着各自手底下的兵跟其回京。

袁来运本家就在京畿,杜猗就不用说了,他爹正在京畿伴着六皇子殿下,二人明面上皆有弃荒原王转投闵仁遗孤的条件,因此,这一反水倒也显得合情合理。

只是苦了二人被相熟又不知内情之人喷口水唾骂,往日在凉州和边城有多威风,现今走哪上哪就有多受鄙视,更有幺鸡领着武阔等人半路搞偷袭,打的二人灰头土脸好不狼狈。

这么一场闹的,倒是把二人的反水之举,给托显的更真实了些,等二人随着凌誉一起上京,靠着那被旧日同袍摔打出来的伤痕,倒也有惊无险的过了闻关一党的检验。

凌湙自己虽然没有上京,但他的人却上了京,带着北境近乎一半的兵马,扎在了京津卫天子渡。

六皇子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位置,没料半途居然杀出个闵仁遗孤,一时进退两难,那本欲撑着等众臣三请四邀再继位的姿态,顿时被卡在了半空,吊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整个人内心里是暴怒的,然而,他对外一惯展现的是谦和有礼,姿仪风雅之相,如此,便是怒上心头,也不敢展现在脸上,面对袁芨和一众跟随的朝臣,还得扯着脸皮装假大肚,在闻关一党摆出证据证明凌誉的身份时,不得不捏着鼻子抹出一双红肿的眼,上前与之相认,弄一出叔侄迟到的温馨相处场面来。

这就是以礼贤下士招揽人的弊端,明明性情不是这样的,却硬要做出这副虚伪样,到头来遇事只能憋着,一丝半点真实心性不敢露,也是演的极为辛苦了。

凌湙不管外面怎么闹,趁着大家关注的点都在大位的最终获得者身上,领着从边城调来的能工巧匠,开始在荆北的地舆图上兴建土木,规化百姓生活区域,又联合保川府将掐断的商业中转集贸区恢复经营,令北境商队往来大征四处时,着重宣传荆北重启集贸区的消息。

曾经在平西县缴获的矿脉图,凌湙一直好好的收着,这些年北境周边有标识的矿脉差不多都被他找了出来,而图上标注的荆北荆南等地皆有矿物,他领着人按照图上的标记点,在荆北的土地上,挖出了一座银矿,一座煤山。

两处矿产一举解决了荆北的财务问题,也令惶惶无依的百姓重提了对生活的希翼,在其他州府热切关注京畿动向,而无心生产不事劳动时,整个荆北百姓却在凌湙带人一家家的鼓动里,燃起了比往日更加强烈的求生心理,靠着银矿和煤山,使得百姓犹如被注入强心剂般,每日干劲十足的来往奔忙,民心汇集,齐心协力,比任何时候都有生气和活力。

他忙着整顿地盘,恢复民生重启商道,却也未忘记被他刻意往羌族驻地引导的凉羌大军,在京畿众大臣还在为谁最有资格荣登大宝时,凉羌两族的局势也在发生变化。

首先便是老凉王,年老体弱又逢爱孙身死,在众多儿孙的虎视眈眈里,终没能熬过这个冬日,死在开春前的一天,没为空悬的单于位选出下一任继承人,十王在其葬礼上便忍不住拔刀相向,开启了凉羌分裂前奏。

大王子拖着伤重的身体,一头撞进了羌主手里,别说耍威风,连命都没能留下,连同他自己这边的五王、十王,一起被早有预谋的羌主给围剿了。

羌主接收了近十万凉兵,再加上他自己本族的兵力,一举在沂阳山有了立足地,不用再看人眼色行事,其子突峪被封为羌太子。

凉羌二族开始为沂阳山谁做老大的事,进入一段以武论道的阶段,即使知道大征目前内部动荡,是攻打的好时机,也没有太多心力往大征派兵,倒叫忙着争夺大位的诸皇子省了心,不用担心外敌会趁虚而入。

只是国无君,则朝事不进,各地百姓在长久诉求得不到解决后,亦开始生起动乱,四处都有效仿当时荆北义军那样,开始集结与不办事的州府官员们对抗,京畿内皇位还未有分晓,大征各处倒接连起了二三次乱民起义,再加上隆冬暴雪天的灾害,更多的流民开始往京畿涌入。

大征真正陷入了风雨飘摇阶段,到凌湙将荆北治理的井井有条,民生恢复到人人有衣食时,京畿皇城内的大位之争,仍未有结果出来,六皇子和认宗之后改名为华临誉的凌誉,分别被身后势利裹挟,再加上二人意愿加持,在京中掀起了一场叔侄夺位大戏,五皇子隔空叫板,奈何人不在京畿,影响力终究不如两人有优势,呼声是三人中最小的一个。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凌湙借由师傅左姬磷的引荐,去到了他的族地荆南区。

这是一块连朝廷官员都难以涉足之地,连绵的山脉,高达丈许的灌木林,十几人合抱不过来的百年大树,以及没有秘药连靠近都不能的毒瘴,处处显示着生人勿近的凛冽之姿。

凌湙在那里见到了师傅左姬磷,一直念叨着要为他说媒的圣女,也见识了许多闻所未闻的蛊毒,建在山凹子里不显的寨子,以及数量虽少却精悍的蛊虫大军。

他用铁器和食盐,通过师傅左姬磷打开了荆南市场,在临近荆北最近一块的草甸子上,开僻了独家的南北集贸,在这处集贸交易地上,所有人都不用怕被蛊虫上身,会有专门的驱虫师为来往的每一位过客检查身体,只要来此诚心做生意的,凌湙都可以保证他们的人身安全,仅这一条,就吸引到了大征各地的商队,纷纷组团来进货,同时也带来了大量的生活必须品,譬如荆南市面上最紧俏的布匹绸缎,瓷碗陶罐。

在京畿众大人还陷在大位争夺战中时,凌湙已经不动声色的与荆南土司达成了一致,除了商贸这块,他还派出了自己的手下人,对土司手中兵力进行改造培训,顺利让自己成为了荆南兵的总教导。

没有收编,却与收编无异,至少有个什么事,引荆南兵出山一战不费力,尤其在整个荆南民生跳跃式的变好之后,荆南土司以及左右长老,都对凌湙非常认可,早先还对左姬磷提议的婚事有犹豫,之后就变得一起催促了起来,弄的凌湙都不太敢往圣女的住所地走,就怕被人误会,从而生出许多说不清的麻烦。

他不知道,那小圣女暗地里都相过他了。

到春上播种之时,朝廷事农司因未及时将粮种发出,导致多地错过了春耕季,令早因州府不办差的百姓不满心态达到顶锋,一朝崩了心绪,纷纷拿起耕田农具冲向了州府差衙,打砸之后上山为寇。

凌湙望着京畿方向,终是叹了口气。

所有人都在为权势争斗,无人在意那些贫苦求生的百姓,逼人上梁山,最后还要发兵平乱,指尔为贼。

大征完了。

六皇子最终是撕下了温文尔雅的面具,与凌誉针锋相对,擡出其实为奸生子的事实,让一直被人诟病的婢生子身份,竟有了一丝的优越感,这令远在江州的五皇子笑的打跌,嗤之以鼻的更以母家尊荣打压二人,朝中各派也各执己见,争的面红耳赤不甘认输。

闵仁遗孤的身份确实给凌誉加分,然而,奸生所出也是事实,哪怕闻关二人刻意遮掩,在凌氏满门被诛的旧事翻出后,仍是被有心人给挖了出来,遮无可遮。

凌誉明白,许多人表面对他恭敬有礼,实则背地里都在嗤笑讥讽他,若非他志不在大位,怕早受不了这些人的两面三刀,如今看着他们在自己跟前演戏,明明心里瞧不上自己,却还要对着自己行臣工礼,就不由的产生些暗爽的心理,很类似那种看不上我,却还得跪我的爽歪歪心情,因左右实在无人倾诉,便一封封的信函将京畿大小事都报与凌湙,连自己的心中想法也一并写了去,倒叫凌湙跟着看了好一场大戏。

期间当然也有人想到用凌湙来制衡京中形式,六皇子入京后的第一时间,并没有听曲大伴的劝告,放了宁氏押在宫中的女眷,和天牢内的男丁,而是同太子一样,产生了用宁氏挟制凌湙的想法,哪怕他入了西炎城,可凭他手里的五万刀营兵,六皇子就不想放弃这样一个可以颠倒局势的助力。

曲大伴此时才发现,诸皇子在皇帝多年的打压下,一个个养的眼界短浅,自高自大,将自己的尊位凌驾于任何人之上,并不考虑时局问题,也看不到自己劣势,只以皇族身份自居,并深信无人敢反抗皇族御令。

他有一种六皇子也成不了事的预感。

而凌誉却说服了闻关一党出面营救宁氏族人的话,用冤家宜解不宜结之言,让闻关二人安排了手下官员上书,要求将滞留在宫内的宁家女眷释放出宫,连同宁氏男丁一起放归侯府。

以此示好远在荆北的凌湙。

袁芨私底下也劝六皇子将宁氏众人放归,可惜六皇子自认未有亏待宁氏众人的地方,都有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并且与袁芨商议,想诏了凌湙上京,用自身“魅力”感化收编他。

六皇子成功拉拢到了袁芨,便也认为肯定能成功拉拢到凌湙。

他犹记得自己当年在京中时,袁芨也不曾多看他一眼,现在不也接了他的请封,视他为主了么?

可见,身份上的改变是能令一个人转变往日旧观的,他以前是个一无所有的空头皇子,可现在不一样了,他有了能问鼎大位的资格,是以,他相信,凌湙只要有脑子,就该知道怎么选。

而正巧,凌誉也想让凌湙上京来,倒不是来帮他夺位,而是他疲以应付现今的局势,想尽快从中脱身出来,只有凌湙能将他从这等旋涡里拉出来。

他怜悯的望着小算盘一堆的六皇子,觉得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尤其以招待之名行羁押之实的扣着宁氏众人不放的臭招,简直是在凌湙的逆鳞上蹦跶,偏他还想以此向对方邀功,就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以为凌湙肯定会投他。

袁来运和杜猗要不是有凌湙的指示压着,怕早领了手下人越过天子渡往皇宫抢人了,六皇子那惺惺作态的嘴脸,叫他们都看的想吐,恨不能直接把人绑了丢江水里去醒醒脑子。

要我主拜你为帝?想什么呢!

至秋分时节,关于大位之争仍未有明朗之局,国君位空悬,文殊阁由段高彦领着暂理国事,可有一半地方官是听关谡的,许多政令下达到了地方,都被无视忽略掉了,百姓的日子更加陷入水深火热当中,京畿里也是人人自危,一向热闹的街市白天不见人,连小红楼等旖旎之地也少了纨绔子的流连,全都被家人关在府中静待朝局落定。

阚衡瞅着闻关二人往凌湙处递橄榄枝的当口,联合段高彦将奏请由荒原王出兵平乱的折子递了上去。

朝廷因为两派对大位继承人的争执,在国不可一日无主的前提下,在御座前按了两张椅子,分由六皇子与皇长孙华临誉一起主理国事。

凌誉归宗后,按宗人府序列与其余皇孙序齿龄,当之无愧的居为长,也正因为此,才更有资格与六皇子一争高下,让许多朝臣翻着宗法朝规为他背书身份的尊贵合理性。

六皇子对此气的咬牙切齿,然而对此天生尊位却毫无办法,只能让人一意挖掘其母的污点,试图以母击子的方式,让凌誉失去争夺资格。

连凌湙都没料到一个大位之争,竟然能争上半年之久,也更瞧清了六皇子实际上的优柔寡断心理,行事欠缺决断力,恐怕袁芨和曲大伴都要呕死了吧!

他想的没错,袁芨和曲大伴私底下确实已经呕死了,二人早叫六皇子趁机登位,结果六皇子非要顺天承命之说,不肯留半点污浊于人口,死求一个正统,在大肆替先皇帝操持完葬礼后,并没有第一时间让礼部准备登基大典,从而错过了最好时机,让闻关二人等到了从北境带兵回京的闵仁遗孤华临誉。

而宗人府那边,似乎更认可皇长孙的继位资格,只要将皇长孙那卑微的生母除去就好,光一个闵仁太子为生父的名号,就够皇长孙受用一生了。

史上又不是没有去母留子之事,六皇子既不占长又不占尊,以侍君父疾为由,并不能单以孝道就居上。

为子为臣侍孝理所应当,不能以此为挟为凭的就以大位论之。

六皇子郁卒,深夜无人时也不知撕碎了多少张锦帛,恐怕也是后悔自己不够果断吧!

再有江州那边五皇子时不时的派兵船骚扰,暗中鼓动接济那些起义军闹事,扩大了大征各州府官员与百姓的矛盾,让民情激愤,人心不稳,致使朝廷税务颗粒无收,百官三月无奉可领,等等事情全堆叠到一起,已经到了令朝廷对群情无法忽视的地步。

抚民剿匪之事迫在眉睫。

凌湙就在这样的局势里,接到了来自京畿的圣旨,却是六皇子和皇长孙共同使用皇帝御印,给他加盖的朝廷圣旨,让他带兵平乱。

武景同连夜到了西炎城,对着这荒诞的圣旨横眉冷对,气的腮帮子直跳,手指着京畿方向怒骂,“他们手里是没人了么?怎么老爱惦记你手里这点兵?不给霍霍完了不安心是吧?小五,你听我的,快把这圣旨扔了,反正大位至今无人,六皇子和那小鼈孙下的旨不算数,咱不用理他们,咱就安生的呆在荆北,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拿咱怎样?”

汇聚一堂的幕僚从属纷纷点头,个个都义愤填膺的嚷嚷,“瞧大征各州府都被他们霍霍成什么样了?若非咱们荆北接收了大半流民,那京畿城外早被逃荒的百姓堵严了,他们看不到这些,偏偏只看得到主上手里的兵,不用完不算,主上,咱们不能这么如了他们的意,不能真听他们的调遣,绝对不能太听诏了。”

凌湙听手下人吵吵,自己倒坐姿安稳端正,没有半分急切,还是殷子霁了解他,等众人声音平息后,方笑问,“主上是有别的考量?又或是已经有了别策应对?”

凌湙擡眼了了一下他,笑着从袖中抽出一封书信,殷子霁起身接过,先还没露出什么表情,后尔越看越惊讶,越看越欣喜,擡头望向凌湙,激动道,“主上……”

旁人不知他怎如此,只知能叫一向淡定沉稳的先生泄露如此外向情绪,定然是有了不得的事情发生了,一时十几二十双眼睛纷纷盯向了他手中的书信。

凌湙摁着桌面起身,旁人见他一起,也立刻从位置上站起,便听凌湙缓缓开口,“我并拿不定主意,所以想找先生商量商量,先生,往先我从未想过这条路……”

殷子霁一把辑礼到底,抢口而出,“主上,时不我待,您有这个实力,如今天时地利人和,为什么不想?主上,您可以想,但凡您想,属下们万死不辞,定生死追随。”

他说完便撩袍跪了下来,而其他人或多或少的心里都有一个想法,今见殷先生居然跪下了,又联合刚刚他说的话,有些机敏的,如胡济安、薛维等文士幕僚,瞬间懂了殷子霁未说透的话语,一时也跟着激动的撩袍跪了,甚至齐声请随,“主上,属下们亦愿死生相随,永不相负。”

武景同张着嘴还没反应,酉一却领着其他人,和稀里糊涂看戏的幺鸡一起,齐齐杵刀跪了,“主上,属下等万死不辞,愿为主上尽忠!”

京畿众老大人的眼睛都盯着大位,却没人注意到凌湙在荆北的一系列举动,他不仅收复了北境遗失的另两州平州和藓州,还与荆南蛮族结交了深厚友谊,可以说,大征往北方向的整一条线,尽乎都在凌湙的掌控中了。

凌湙只是表面上拥有五万刀营兵,可实际上,连同近半年来扩展的土地势力,他不仅能从北境抽二十万精锐,更能从荆南抽十万蛮兵,朝廷让他带兵去平乱,怎么看都有白送江山感,再有他刚才递出来的信函,等于只要他点头,京畿里一直争执不下的大位,会转头就到他手上。

信函是凌誉的,上面写满了他自己近半年来对朝局的想法,以及对自身能力的质疑,在众大佬朝臣的裹挟下,他愈发觉得自己渺小势孤,仅凭一个身份并不足以撼动那些世族累积的大势,没有人在意他的想法,他提出的抚民政策基本到不了合议阶段,就被几位大佬否了,百姓流离失所,他不是不知道,可他对此无能为力。

凌誉在信函中这样写道,“所谓的尊荣身份,不过是实力超然时别人敬畏的尊称,实力不济而忝居其位的,便如踩刀山过油锅一样煎熬,我以为能凭自己的学识,试着治一治这个满目疮痍的国土,然而现实告诉我,不能,我没有能力让他们听我的,他们也不会听我的,可笑吧?我连杖毙一个背后编排我生母,被我撞见的微末小官都不能,是以,我还能干什么?王上,带兵来京畿吧!百年世族需要接受血与火的洗礼,他们太安逸了,安逸的叫人厌恶。”

凌誉的转变让凌湙侧目,犹记得他年少时还曾慷慨陈词,要在恢复身份后与他一较高下,并且很不服气的总被他压制,言扬要在登大宝之后拿他人头祭旗,没料长大了倒认清了现实,不那么自负了。

殷子霁将信函递回给凌湙,声音仍带着激动后的沙哑,“主上,皇长孙,凌誉的提议属下认为可行。”

凌誉什么提议?

凌誉说,“王上,天下百姓久苦,朝中无人肯为他们发声,六皇叔表面仁义爱民,然则他所有的财物都用来养了私兵,和招募一些私僚为其谋事,并未真的以民为先,我本就无意大位,可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大位落入此等虚伪小人之手,王上,我已劝动闻关二位阁老与您交好,届时,我将与段阁老和阚阁老一起推动您入京的事,您且接旨,顺天而行。”

凌湙在治理凉州和边城上面的功绩,满朝文武俱都有眼看,虽嘴上不承认,可心里却不得不承认,那一地的百姓当是大征其他州府百姓过的最好的,连他们都忍不住派了管事往那边做生意,只为捞到那一场富裕之财。

殷子霁摩搓着手掌,试着分析凌誉信中之意,“主上,他是想效仿前朝太孙退位让礼贤王尊位一事?”

凌湙低头顿了一下,擡眼望着眼巴巴瞅着他的众人,开口,“那我要像礼贤王那样,一直尊养着太孙,然后等年老体衰之时,再被太孙之后反咬一嘴,倒扑退位?”

所有人一惊,俱都没往后深想。

凌湙接着又开口,“当然,或许是我以小人之心了,可是,前车之鉴,除非我能顶着满天下人的眼睛,一碗药药死了后患,可是那样,我还能正名么?”

凌誉现在或许是真心,可当所有隐患消除,天下进入富贵平和期后,他会不会反悔?会不会再搞私底下串联那一套?

凌湙从来不屑接手旁人手里的烫山芋,他终于记着一句话,自己的天下自己打,自己砌房自己住,别人给的、让的,始终不全归自己所有,因为别人是带反悔讨还的。

凌湙指着那封被弃在地上的圣旨,“不是要我带兵平乱么?这旨我接了。”

殷子霁低头稍微一想便明白了,拱手惭愧,“还是主上思虑周全,属下竟是被这天降的馅饼砸蒙了眼,未有多想唾手可得后的麻烦,主上恕罪!”

凌湙摆摆手,沉吟半刻道,“只是这旨也不能叫我接的太轻松,总不能京畿说甚是甚,我总得叫他们付出点什么。”

想要空口白话一张旨就差他东奔西走为朝廷卖命,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呢!

凌湙点着手指头道,“点五千兵随我进京要钱粮兵马,我不羁哪个犄角旮旯的杂兵蟹将,总要在朝廷头上收割一笔,总不能想要马跑又不给马吃草吧?朝廷但凡要脸,都不敢将我晾在城门外,刚好,我那陷在宫里的三哥三嫂一家,也该回府了。”

天佑十六年深秋,荒原王凌湙领五千兵马,应朝廷所请,准备带兵平乱。

他一路出荆北入北曲长廊,走西云线到了天子渡,将五千刀营兵陈在京畿城门外,让不知情的百姓们以为,又是哪方诸侯或山大王来攻打京畿了,一时惊的鸟兽齐飞,人奔马逃。

时隔十余年,凌湙再一次站在了京畿的土地上,只是这一次不是悄悄来的,他秣马厉兵,身穿亮银白铠,一丈长的斩-马=刀横在身侧,头戴簪缨冠,脚踏鹿皮飞云靴,与白银铠辉映的墨色大氅,突显出其修长健硕的身形,远远望着,极似几十年前头一回上京的宁柱国公。

京畿大门在紧闭了半日天后,终于还是缓缓的朝里打开了,一列御鳞卫从内奔出,伴着中间飞腾的马匹驮来的一人,在双方间距不过五丈时停马下车,却是一身皇孙华服的凌誉,踏着稳健的步伐迎着凌湙走了过来。

他一礼深辑到底,“荒原王入京,本殿有失远迎,望勿怪!”

凌湙骑坐在马上,眼神定定的望着他,稍一轻点下巴,“只你一人出城?”

朝臣呢?六皇子呢?都知道他来了,竟然敢装死!

凌誉擡眼笑了,仰头对上凌湙的眼神,点头又摇头,“除了本殿,皇族无人前来,但朝官却有人欢迎王上的到来。”

说着半转身朝马车后头望去,却是段高彦、阚横,以及扭扭捏捏半显身半躲人的杜曜坚。

三人在城楼上下各派系的眼线里,一步步的到了凌湙面前,同时俯身下拜,“请王上入京!”

请王上入京!

凌湙一脚轻磕马腿,缓缓催动着它往京畿城门洞里去,天光忽明忽暗间,他一兜头从城门洞中跃入京华大道,而正前方的位置,一直往前,一直往前,便是大征那伫立了百年的皇宫宫墙。

朱红色的宫墙,就像前人流淌过的鲜血,便有阳光照着,也总感觉有一团阴云笼罩着它,有让人惧于前而裹足的威慑力。

被释放出宫的宁氏女眷,以及相互搀扶着往家走的宁氏男丁们,正撞上骑着高头大马,被声势赫赫的兵将簇拥着往城中心走的凌湙。

那肖似宁柱国公的神彩,当时就震的所有人呆怔而立,宁振鸿拉着宁振熙腿一软就跪了下来,口中喃喃,“五叔、五叔五叔回来了!”

是的,当年那被兜头裹了一身孝布,不明不白就被送出京的侯府幺儿,正大光明的回来了。

他回来了!

这里是个坦白局:从隔日更到周更时起,相信亲们都感觉出来了,本文大纲从一开始做时起,就只到封王,我没有准备打天下的细纲,后来文受到亲们的喜爱,我便想扩纲,奈何实力有限,列出来的打帝位副本总不如意,再有字数会超很多很多,多到足能令我重开一本,直接杀死了我想要细细写的心。

并非不想写,而是不会,真的不会,我十分痛苦的感受到了自己的笔力有限,可能强行写不出我想要的感觉,当然,我水也能水出个大家都想要的称帝结局,然而,那会伤害了前面的整体文的质量,节奏也会因为紊乱而受到烂尾嫌疑,如此思考了大半月后,我选择按照我本来的大纲结束,也就是封王回京。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本文就完结了,我会在番外中继续打天下,将帝位副本用另一种文体方式表达出来,这样就不会有破坏正文风格的伤心事发生了,番外节奏会明快些,有别于正文的正经严肃,也能让我以更放松的心情写完,不会像正文那样得时刻绷着节奏,怕坏了一锅粥的紧张,害,总结一句话,就是后面列的大纲与前文节奏脱节了,我怕坏菜,所以干脆用番外的形式,继续走剧情,嗯,就酱紫,鞠躬!

当然,亲们也可以选择不追番外,那么,我们仍可以下本再见,我仍然以最诚挚的谢意,感谢亲们一路追随,并且没有因为我的拖更而骂我羞辱我,我文下的小可爱们都是一群心好人美的仙女啊!很庆幸能够遇到你们,非常庆幸。

最后再次声明,本文没有完结,没有完结,没有完结,只是文案剧情完了,全文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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