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建(2)
任盈盈道:“莫长老,传人进来,将这几个贼骨头拖下去拷打!”莫长老躬身答应,地下四人俱是大惊,连连求告。
令狐冲道:“姑娘,你只要把那一回的情形说明白了,我立时救你。”小婵道:“大爷,我方才说得全是实情,我真的只说了两句话。”令狐冲道:“当时酒桌上还有什么人,他们彼此之间,都说了什么话?”
小婵道:“我师父和大师兄做东,宴请岳掌门,一共只三个人。我们几个师姐妹轮流伺候,我在跟前儿那一阵,听见他们先说了几句……‘拿人’之类的话,后来又说我大师兄的亲事。”
令狐冲道:“这就是了,你细想想,到底是怎么说的,拿什么人?”
小婵点了点头,又自思索了一阵,缓缓说道:“岳掌门问我师父要人,要服食过三尸脑神丹的人,我师父说:‘我们神教之中,副香主以上,才是人人服药。兄长若要一两个,小弟自有办法,但这般十个八个的要,却实在棘手。’岳掌门说: ‘拿不到人,便制不得解药,贤弟须得想个善法才是。’我师父听了这话十分为难,我大师兄却道:‘爹,为什么一定要拿教中的人?神教治下的江湖散人颇多,哪一个不服药?这些人即便丢了、死了,向教主也绝不会知道。’我师父对大师兄的主意,很是赞同。”
任盈盈闻言颇觉惊讶,侧过头说道:“莫长老,去叫人追桑长老回来,将贾家那小子押回来。”莫长老领命出外。
小婵续道:“我大师兄又说:‘他们这些下等人,为了求得解药,对教中略有头脸的人物,都是极尽巴结。只要传令他们过来效力,想抓几个就抓几个。岳伯伯放心回去等着,一个月之内,我就给你送来。’岳掌门说我大师兄是少年英雄,对他好一番夸赞。我师父说:‘兄长,多谢你这般看得起犬子,就让他给你做个女婿如何?’岳掌门听了这话,好像有点惊讶的样子。”
令狐冲听见话头居然转到了岳灵珊身上,哪里还管别的?一叠声的只问:“他惊讶又怎样,却说什么?到底答允了没有?”
小婵道:“我师父见岳掌门没答话,又说:‘小弟听闻贤侄女文君新寡,故有此请,兄长要什么聘礼,尽管开口。倘或是因为正邪之见而为难,那小弟跟犬子,也绝不敢有怨言。’岳掌门说:‘我若有这些门户偏见,怎能跟贤弟义结金兰?五岳派这些年与日月神教不合,彼此仇杀,送了不知多少无辜性命。到头来,不过是做少林武当的马前卒,我一直深以为恨。’我师父跟大师兄都点头称是。”
令狐冲心道:“这话绝不是我师父说的,太阳打西边儿出来啦!”口中只道:“嗯……说得好,接着说。”
小婵道:“岳掌门又说:‘贤侄这等人才,竟不嫌弃小女寡居,我实在是受宠若惊。日月神教若由贤弟执掌,咱们两家化干戈为玉帛,结为秦晋之好,共享富贵太平,方才趁我平生之愿。’我师父欢喜得很,便说这亲事就算议定了,叫岳掌门决不可再把女儿许给别人。”
任盈盈心道:“好一个‘一家有女百家求!’岳不群只得一个女儿,却不知已许了几个好女婿啦!”当时妇女名节尤重于性命,这话倘若说了出来,乃是对岳灵珊的极大侮辱,因此只是想想而已。她侧头去看丈夫,见令狐冲脸色铁青,兀自在咬牙切齿。
任盈盈柔声道:“岳不群不过是要挑唆我教中内斗,以求渔翁得利而已。这话绝不是出自真心,更加不会将岳姑娘嫁入神教,否则‘正邪不两立’的大旗便倒了。”她此语本意是安慰令狐冲,待得说完,自己却觉颇为有理,心中又想:“贾云义绝不是傻子,多半也是另有心思。”
令狐冲默默半晌,终于点头道:“嗯,我想也是这样。”任盈盈又问小婵:“后来呢?”
小婵道:“后来我师父叫我弹琴助兴,然后命我出去,换了翠喜伺候啦。我便走到后院儿厢房,跟几个师兄一起吃饭。陈师兄正在那讲故事,说岳掌门能拿钢针接住大刀,绘声绘色,说得跟真事儿一样……大家七嘴八舌的乱说,都玩儿起来。我也喝了几杯酒,晕晕乎乎的,连送客也没赶上。翠喜跟着岳掌门走了,我也没能再见她一面儿。”言毕叹息了两声,颇显黯然。
令狐冲早觉小婵身世可怜,又见她对待一起长大的师姐妹,虽有几分互相比较争强之意,但更多还是亲切不舍,心道:“这姑娘性子挺好,又根本不是武林中人,待会儿盈盈若要杀她,我须得阻拦。”
只听脚步声急促,莫长老跟桑三娘并肩入内,给任盈盈行礼。桑三娘道:“启禀教主,莫长老来传令时……属下已将那几个贼子尽数砍了,请教主恕罪。”
任盈盈虽然不悦,但自己下的命令,实在无话可说,只得道:“无妨,我正喜欢你这麻利劲儿。”桑三娘谢过了,跟莫长老一起退在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