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亲(1)
令狐冲道:“咱们正在嵩山脚下不远,现在出门,天黑前定能到达。”任盈盈道:“少林寺不留女客,况且我是神教圣姑,给人看见,老大不妥。”令狐冲道:“我知道啦,婆婆。”任盈盈笑道:“这次我连婆婆也不做了,却做个老公公。”令狐冲笑道:“上少林寺去,可不能带牛肉!”
二人在镇上买了衣衫,任盈盈脸上涂几道黑灰,又装上一部胡子。她本已能走,但令狐冲坚持背负,展开轻功,傍晚便抵达少林寺山门。知客僧问明是恒山派掌门,好生礼敬,先奉上斋饭,再引入禅房会见方丈。
令狐冲躬身行礼道:“方证大师,晚辈拜见。”任盈盈也上前行礼,却不敢开口说话。方证道:“老衲在封禅台上,未及与令狐掌门多叙,心中好生抱憾。令狐掌门屈驾前来,正是求之不得。”又往任盈盈身上细看了两眼,道:“这位施主,快请安坐。有伤在身,不必多礼。”
任盈盈心道:“方证大师眼光好毒!”压低声音致谢,在旁坐了。令狐冲道:“晚辈处事慌乱,辜负了方证大师跟冲虚道长的嘱托,实在惭愧……”
方证道:“令狐掌门说哪里话来,左冷禅已是不成气候,此事于武林同道大大有利,何负之有?尊师果然已得了辟邪剑谱,不枉当初在福建一番做作……”
令狐冲嗯了一声,低头不语。方证见他脸色颇为难看,又道:“尊师素有君子之名,全不似左冷禅强横霸道,况且华山派也远不如嵩山派强盛。由尊师出任五岳掌门,多半要休养生息,无力向外攻伐。这便是远胜于左冷禅了。”令狐冲道:“方证大师说得是。”
方证道:“五岳并派,只怕任教主最为不悦,消息传到黑木崖去,日月神教必有动作。令狐掌门以为如何?”令狐冲道:“这个……晚辈没有想过。晚辈执掌恒山门户,本就乱七八糟,如今五岳派做成,我还是什么掌门了?”
方证道:“令狐掌门不可过谦,定贤师太将恒山众弟子交托在你手中,你自是恒山之主,无可推却。只怕武林之中,不久还有大事,要仰仗于你呢。”
令狐冲道:“晚辈是个无行浪子,实在担不起什么大事。倒不如趁早卸任,去山林中练剑喝酒……”说着忍不住向任盈盈望了一眼。
方证道:“令狐掌门今日前来,除了听老衲闲话之外,只怕更有要事?”令狐冲道:“是。晚辈……这个……”他素有傲骨,当日宁可身死,也不学这易筋经,扬长而去。如今再来相求,心中虽已打定主意,事到临头却实在难为情,不由得支支吾吾。
方证道:“可巧老衲也有一事。乃是一位武林前辈托付,要说与令狐掌门。”令狐冲心想方证大师在武林中辈分极高,谁还能是他的前辈?甚感好奇,问道:“不知是哪一位武林前辈?有什么指教?”
方证微微一笑,道:“这位前辈,是华山派的名宿,曾经教过令狐掌门剑法的。”令狐冲大喜,叫道:“风太师叔!”方证道:“正是风前辈。他说令狐掌门是他老人家心爱的弟子,要老衲推爱照顾。其实令狐掌门武功远胜老衲,‘照顾’二字,他老人家言重了。”
令狐冲心下感激,躬身道:“方丈大师照顾晚辈,早已非止一次。”方证道:“不敢当。只是一件小事,风前辈要老衲代传一篇内功口诀。”令狐冲道:“我风太师叔现在何处?他怎么不肯见我一面,亲为传授?”
方证道:“此中内情,老衲却不知道。便请这位施主入内休息,老衲在此将风前辈的嘱托办理了罢。”任盈盈起身又再行礼,转身出去,关上房门。
令狐冲心道:“方证大师代传口诀,犹如太师叔亲临一般。”当即向方证跪了下去,说道:“风太师叔待弟子恩德如山。”方证也不谦让,受了他跪拜,说道:“风前辈对令狐掌门期望极厚,盼你依照口诀,勤加修习。”令狐冲道:“是,弟子遵命。”
当下方证将口诀一句句的缓缓念了出来,令狐冲用心记诵。这口诀也不甚长,前后只一千余字。方证一遍念毕,要令狐冲心中暗记,过了一会,又念了一遍。前后一共念了五次,令狐冲从头背诵,记忆无误。
方证道:“风前辈所传这内功心法,虽只寥寥千余字,却是博大精深,非同小可。咱们叨在知交,恕老衲直言。令狐掌门剑术虽精,于内功一道,却似乎并不擅长。”
令狐冲道:“晚辈于内功所知只是皮毛,大师不弃,还请多加指点。”方证点头道:“风前辈这内功心法,和少林派内功自是颇为不同,但天下武功殊途同归,其中根本要旨,亦无大别。令狐掌门若不嫌老衲多事,便由老衲试加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