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系社会（10）
艺欣口中很简单的儿歌，是指小时候她和婷婷上声乐课，声乐老师编的一首歌。
那时候，一有比赛或者表演，婷婷就会非常紧张，音乐老师总会双手拉起她的手，和她一起唱这首歌。
后来，她们俩换了声乐老师，艺欣就代替原先的老师和婷婷一起唱这首歌。每次唱完，婷婷都会变得有信心一点。
不需要弹琴伴奏了，大自然的声音就是最好的伴奏。艺欣把琴放在地上，面对着白婷源，双手拉起她的双手。
两个人注视着彼此的眼睛，所有的情绪都一览无遗。
一只小鸟的叫声起头，艺欣跟在后面慢慢地唱起来。
熟悉的旋律敲打着婷婷的心，她不知道自己从哪听到过这首歌，可就是有一种牢牢刻在心底的熟悉感。
她也试探地张开嘴，和艺欣合唱。
天籁般的歌声清澈了望江湖中的湖水，治愈了小鸟的撞伤，也唱出了两个人的心声。
水晶从白婷源的衣服口袋里飞出来，散发着彩虹光围绕两个人在空中转圈圈。
艺欣边唱视线边被水晶吸引，忙乱中看了眼婷婷，才发现她一直盯着自己看，眼睛里也噙满了泪水。
最后一句唱完，半透明的水晶改变路线只绕着白婷源一个人转，所经过的地方全部留下了细细的闪粉。
水晶从婷婷的头顶开始转动，最后落到她的脚边，再重新回到空中。闪粉聚成一阵小龙卷风，将婷婷包围起来。
很快，闪粉又被浮在空中的水晶吸收，婷婷的视野重新广阔起来。她的样子看上去很悲伤，和生前的她神态简直一模一样
。
“我全都记起来了。”她说话声音很虚，艺欣总觉得她很累。
“记起来了什么？”
“我活着时候的事情。”
原来唤醒水晶可以恢复记忆。
二十年前，张艺欣和白婷源在幼儿园第一次见面。那时张艺欣是班里最开朗最受欢迎的孩子，而白婷源最内向，最容易受欺负。
最初张艺欣可不会注意到白婷源，但是白婷源真的很想成为艺欣那样的女生。她在夜里偷偷学艺欣说话时的样子和表情，鼓励自己第二天一定要外向起来。
可她做不到，她因为奇怪的说话语气被同学欺凌时，艺欣终于看到她了。那天她不太记得被骂了多久，又有了多少个外号，她只记得艺欣摸着她的脸说：“不要难过了，你好可爱啊。”
从那以后，张艺欣缠上了白婷源，婷婷虽然回应得不够热烈心里也是很开心的。而最重要的是，她再也没有被欺负过了。
初中，白婷源因为私生子的身份在家里被嫌弃，艺欣就搬出去和她租房子住。十二三岁的年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艺欣却能在夜里去给婷婷买感冒药，陪她到凌晨。
高中三年在一个班，身为尖子生，婷婷总给艺欣讲乐理，艺欣也不好好听，就靠在婷婷身上，说什么不努力了，要婷婷以后出道当歌手养她。
她开玩笑的，她当真了。
之后她想大学转流行演唱专业也是这因为这个，可惜还没参加考试就失去了生命，她是真的没办法再坚持下去。
儿时的噩梦再度来袭，怎么那名男生就只霸凌她一个人呢，怎么他只会强迫她喝牛奶呢，怎么艺欣竟然完全没察觉到这件事呢。
她不知道为什么张艺欣那段时间那么冷漠。所谓的失恋竟然能让她如此伤心，每天半夜三更出去喝酒，再耍着酒疯回家，问很多问题一句话也不回答。
艺欣从来不缺伴侣啊，她就是不想回家面对婷婷。那一段日子里，她们都好迷茫，对对方都产生了莫名其妙的厌烦。
压抑着情绪工作、学习，婷婷快要被压垮了。同学随便对她开的一个玩笑，专业课老师对她成绩下降的指责和嘲讽，都成了压死骆驼的稻草。
最后的平安夜，她给艺欣打电话，艺欣没接，因为派对太吵，听不见手机铃声，或者根本就没想接。
最后她用长笛吹奏一首哀曲，走上马路，迎接自己的结束。
这些她都想起来了。
她伸出手掌，水晶落在她掌心后不再发光。白婷源对着水晶说想要喝水，水晶便再次发起光，并且凭空变出了一杯水。
看来唤醒得很成功
艺欣走上前去，紧紧抱住了她。婷婷在她的怀里哭泣，十几年来的委屈，可以被她一个拥抱抚平。
她们抱了很久很久，她们不想要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