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块水晶（8）
实验室里，陈熙瑶换上了白大褂，站在老头左边，静静看着他摆弄着手里的草药。
那株深绿色的，对于各种口腔里的疾病有奇效；另外一株颜色相对较浅，但是叶片很大，能很好地治疗跌打损伤带来的淤青或淤紫。
“其实我想知道的是，您能让珍妮医生拜您为师，一定也是非常非常厉害的医生，但是您自己腿上的病......”陈熙瑶的手捏着衣角。
“我还以为你信心满满地来给我治病，是找到什么突破点了呢。”老头把手上的草药放回原位，坐到一旁的摇椅上，“我看你也就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悠。”
“不是，能给我看看您的左腿吗。”她蹲下去。
老头默许了，任陈熙瑶掀开自己的左腿裤脚。
那一刻，视觉上的冲击让陈熙瑶差点震惊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这条小腿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蓝蓝紫紫，圆形方形的小脓包。
正常的脓包不应该是这种颜色，她用手指尖轻轻一触，发现这脓包比石头还坚硬。
“这是打仗时，敌人用魔法攻击我给我留下的痕迹，除非他们用魔法给我再来一击，否则就算是柏妤草都治不好。”他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了擦嘴。
陈熙瑶还张着嘴，这些话让她回过神来。
“不过他们倒是说了，也许真正回到正常的生活，忘记当时的恐惧，这些脓包就会自动痊愈。”
她站起来，“很难吧。”
“所以我不折腾了。”
“不能认输啊。”瑶瑶的语气更软了一点。
“你还真像我孙女，无论是容貌气质还是这种倔劲儿。”老头哈哈一笑。
“您孙女？”
他从柜子的抽屉里掏出一张照片，是他和孙女的合影。上面的小女孩也就十七八岁，扎着高马尾，脸上堆满明媚的笑容。
而把手搭在女孩肩膀上的男人，完全不像陈熙瑶眼前的这个畏畏缩缩的小老头。
照片上的老头身姿挺拔，精神抖擞，无数张功勋章挂在他笔直的绿色军装上——这都是他誓死保卫风之沙漠岛的有力证明。
“这是我最后一次出去打仗前，和我孙女照的，也是我们爷孙俩唯一一张照片。”他背着手走到窗户旁，“我从小就学医，后来放弃学业去参兵，那时全球局势混乱，陆陆续续地竟然打了一辈子仗。”
金灿灿的日光晖映着他脖子上代表着荣耀的疤痕，随后他也慢慢地和陈熙瑶讲述起了以前的事情。
老头的孙女在他外出打仗时出生，名字叫洋洋，自小就非常活泼好动，父母都拿她没辙，没有人能管得了她。
洋洋三岁时，老头打完胜仗回家，刚一进家门就有一个圆滚滚的小孩抱住他的脚，笑嘻嘻地问她是谁。
根本不用思考，老头知道这是他太太和儿子儿媳在电报里说的孙女，就把洋洋抱起来，问她知不知道自己是谁。
没想到洋洋一点也不客气，估计是觉得他长得奇怪，就用力捏了一下老头的脸。
孩子能有多大劲儿呢，但是老头还是生气了。他把洋洋放下来，在心里决定要好好管教这个小丫头。
从那一天开始，他开始着手对洋洋的教育，因材施教软硬皆施，做对了事情有奖励，做错了也绝不姑息。
就这么过了两年，洋洋越来越依赖爷爷，从刚开始的躲着藏着到后来的亲密无间，不管是家人还是邻居，甚至于岛上开小商贩的老板都津津乐道。
她喜欢骑在爷爷的肩膀上，听他讲以前当医生与死神抢人的故事，而且听一遍还不过瘾，每天都要听个两三遍。
直到那天晚上，老头给洋洋讲完故事，刚要回屋，就感觉身后一双小手在拉他的衣服，回头一看，她说：
“爷爷，我也想要和你一样，我也要当医生。
那晚，老头彻夜无眠。他怕打扰爱人休息，就躲在没有灯的黑漆漆的厨房里，亲手为洋洋缝制了一个小书包。她快上学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洋洋渐渐长大，老头也逐渐老去，但是身体仍然健壮。
所幸的是洋洋没有虚度时光，而是努力学习，考上风之沙漠岛上最好的一所医学院。
得知这个消息后，正在外面锻炼的老头拔腿跑回家里，抢过儿子儿媳手里的菜，说什么也要亲手为孙女做一顿饭。
落日的余晖照耀大地，在种满草药的院子里，一家人围坐一圈一起吃着饭。
洋洋说要爷爷亲自送她去上学，老头痛快地答应了，还从兜里掏出包着一沓钱的破布，把它放在洋洋手心里。
其他人都让洋洋拿着，说那是爷爷喜欢她才给她的。
聊天声和笑声环绕在每个人的耳朵边，还未尽兴，就有人冒冒失失地冲进院子里，跑到老头前大喊着：
“边防的战争开始了，岛主请您现在就随军队出发。”
战争又开始了，老头被命令跟随军队去参与战斗，他义不容辞，可是身后孙女炙热的目光仿佛要把他的衣服都烧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