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请你为我唱支歌·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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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目的聚光灯从头顶淋下,晓笙睁开眼,她如同一个提线人偶般被重新摆上了舞台。
时间又倒退回了数十年前,她接受改造手术的那个前夕。
改造手术早上十点开始,但她清晨就被带劲了手术间。打完镇静剂躺在手术台上时,助手研究员却与他主刀的老师吵了起来。
“弗朗西斯老师!”年轻的博士推了推眼镜,异常固执地拒绝做术前准备,“我始终认为这台手术有违人性、也没有必要,它不该出现在我们完美的实验中,它破坏了实验的完美性!”
“……Any,”弗朗西斯阴沉地凝视着自己的得意门生,“我知道你从来就被所谓的‘完美’概念束缚,但没想到你中毒如此之深。”
“老师,你意识到我们要对这个女孩儿做什么吗?我们要将加热至液态的金属灌进她的喉咙里!”Any情绪化地拍响手术台,这在一个以理性冷静为代名词的研究者身上实在不常见,“为了什么?只是为了封住她的语言器官,以此激发她脑内的芯片!”
晓笙怔忪了片刻,等她理解博士口中的真正含义时,恐惧的战栗沿着冰凉的手术台席卷了她全身上下。
炽热的……液体的……金属?!
会死的、会疼死的——
“我们之前在她脑内已经植入与机械沟通的芯片、期望它能转化脑电波与机械产生直接的信号交流,这虽然产生了较为严重的排异反应,但是并不代表它不在工作,”博士继续说着,“你看,与她芯片相连的机械现在也感受到了她的恐惧,正在瑟瑟发抖!”
研究员忽略了女孩儿的感受,他们争论的焦点是那只植入了与她相同芯片的机械鸟。晓笙麻木地转过头,外形粗糙的小鸟正躺在透明的观察箱里,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就像她现在做的一样。
“我们的研究是完美的,至少在与机械交流的这个方向已经成功了一大半,所以我不赞成这个手术。”博士高谈阔论,“不是在意那么一个两个被毁掉的孩子,反正我们做的已经够下地狱——”
他顿了顿,眼里闪烁着浓厚到发苦发疯的蜜糖层叠在一起的油亮光泽,郑重其事、掷地有声地说,“多余的手术实验,会破坏整个计划的完美性。”
弗朗西斯瞥了一眼脸色煞白的孩子,冲着情绪高昂的学生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去门外说。铁门合起的刹那,激烈的争论又模糊地响起,但此时此刻的晓笙已经没有心思去听他们的谈话内容,她恐惧得无所适从。
当炽热的烙铁灌入口中,生命将不属于她的囊中之物。甚至她将会经受非人的痛苦和灼烧,也将会失去她引以为傲的歌声和音乐。
那么她将会死亡。
那么她不如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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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士说的,晏也不是没想过。
可二十年前研究所被卷入浩劫、彻底损毁,首辅掌管世界树之后推平了旧址,将整个区域的工业区迁至此地。他前几天来的时候,工业区仍然运作一切正常。
晏将落脚点选在最高的一座工厂屋顶上,这个角度可以俯瞰整座工业厂区。此时,流水线工作的机器人也受到了世界树故障的影响陷入瘫痪,整座工厂区此起彼伏地鸣响着哔哔哔的报错声。
“……这就是你的建议?”
金属钩爪缠绕在他脚边凸起的烟囱上,刷啦一声,骑士借力翻上了屋檐。
“研究所有地下实验室。”他说,“你不会不知道,所有改造手术都是在那里完成的。”
“我只去过一次,而且这座工厂区都成这个样子了,”晏盘腿坐在屋檐上,从兜里掏出了一罐咖啡,“你知道通往地下的入口在哪里?”
“不知道,我一次都没去过。”骑士否定地很干脆,“我不符合实验手术要求。”
“建议你出具针对性提案,不然我会把这罐咖啡灌进你的眼睛里。”
“……”骑士斜了他一眼,“你在耍什么脾气?”
“人么,缺眠过劳就容易暴躁,担待一下。”晏笑眯眯地看着他,抽出腰间的枪,叼着易拉罐给它上了膛。
“你,”骑士看他端起枪,黑漆漆地枪口正对着自己的眉心,鞋底不自觉地往后蹭了蹭,“你真的——”
话音未落,枪声响起。
“……”
骑士沉默地摸了摸被子弹擦过的脸颊,微热的灼痛感传来,眼角的余光里背后大概一米远的地方咣当一声重响,汩汩黑烟原地腾起。
“把机构搅得天翻地覆还有功夫跟踪我,”晏绕过僵直的骑士,提起被击落的机械鸟,“真够忙的啊,博士。”
“这不是可可?不跟着晓笙跟着我们做什么。”
“袭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