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宴过后，谢琰和去偏殿里单独见了谢姒，金殿中琉璃宫灯投下烛影摇晃，她衣着华美立在阶上，身边宫人环绕，颦笑间一如既往的动人。
“哥哥有何事唤我？”她笑语间，将宫人都遣退。
谢琰和身形笔直立在她面前和她说了姚阙云之事，却见谢姒只是淡漠的颔首，丝毫不见意外。
谢姒不是那等看不清局势盲目自大的人，她知晓如今隐居山野间的能人突然想入宫，必然是事出有因，她对于乐府并不感兴趣，但是为了调查一二还是将人留了下来，想看看这琴师和屠太守到底想做什么。
两人正事说完，谢琰和与她相对而望，阿姒擡头看着他，琉璃宫灯的璀璨光影落在她的眼睛里，星星闪闪的很是动人。
谢琰和喉头有些发紧，有些无言。
有些话想说却又说不出，那日他在宫中见到谢姒的时候，谢姒的动作和心中之言已经给了她答案了。
自从他将她送入宫中之后，她的心里就再也没有他了。或许从前也不曾有过，只是他不愿意承认。
其实也不怪阿姒，小皇帝给她的，谢琰和从来都给不了。但是他心里还是怀抱着期望，期望阿姒对小皇帝无情。
“从前对你有所亏欠，是我的错……”谢琰和神色愧疚，他擡手有些想摸一摸谢姒鬓间的发，却听门口传来的动静。
宫女在外轻声唤道：“贵妃，陛下正在寻您。”
谢姒漫不经心回道：“你去回了他，就说我难得与父兄小聚，请他稍等会。”
宫女恭敬的应是，然后就退下了。
“他倒是叫你看得紧……”谢琰和嘴角扯了扯，然后就听到了谢姒的心声。
【不知道今年的烟花美不美……星无还等着，哥哥到底要说什么。】
她心情应当是极不错的，谢琰和很少能在她心里听到她对他和小皇帝这样的称呼，语气也是宁静又安详，看来就连方才谢琰和说的刺客之事都未能影响到她分毫。
谢琰和不只是听到了这句话，还看到了一部分阿姒从前几年的记忆。夜风寒凉，她裹着披风与小皇帝并肩在城楼上站着，不远处城里城外炸开千树万树的烟花，缤纷绚烂。
那时候的她放下了从前一直伪装的面具，就像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一样。她站在小皇帝的身边，不用再想着要为自己谋划什么，没有那些阴谋算计，那一刻，她只是静静的赏着烟花。那些烟花是独独为她绽放的，是她从前得不到也不敢想的。
其实若是出生在盛世太平的年代，阿姒一定会过得很幸福吧，在家有父兄宠着，出家了之后每年也有夫君陪着过生辰，热热闹闹的。这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也是谢琰和此生想要追求的。
他想要坐上那个位置，看着盛世太平，让不止阿姒一个女郎过得快乐。
而在此之前，他眸子暗淡下来，一切的牺牲都是在所不惜的。
谢琰和原本还想触碰她鬓发的手垂了下去，看着她扯了扯唇角笑了笑，声音温柔：“他既然在等你，你就去吧。”
反正他终要登上那个位置，到时候阿姒也自然会留在他身边。那些他曾经给不了她的，以后都能加倍补偿她……即便是，她不再想要。
谢琰和垂眸，弯唇，淡漠的看着自己收回的有些僵硬弯曲的手指。
***
少年帝王身披着玄色冕袍站在殿外不远处，静静的等着她，站在他对面的正是清安侯谢岐。
谢姒从侧殿走出来就瞧见这一幕，看着方才通传她的宫女此刻正垂首担心的站在一边，心中便已经明了，刚才小暴君应该是听到了她的话。
她父亲就站在殿外和他说话呢，哪里的和父兄小叙，分明就是又单独见了谢琰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