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消(1 / 2)

冰消

皇帝驾崩,天下举哀。宫中的白纱刚挂上三日,便换成了新帝御极时的玄色锦幔。舒王在裴远愈的拥立下一步步走向了金碧辉煌的巨大龙椅。

大魏开平五年十月,明景帝驾崩,其第二子舒王继位,册立清河崔氏尚书右丞相崔怀亮长女崔逢月为皇后,其长子元佑册为太子。裴远愈为禁军大元帅,行军大司马,并为太子太师,亲自教导太子。今后六部有事论奏,先告于部门长官,由各长官禀呈大元帅后,再奏报圣人。

其实,即便没有这旨意,朝政军权早就被裴远愈一手掌控,崔怀亮的右丞早就被架空,左丞乃裴远愈心腹,权力层层交织着,如同有看不见的丝线无形牵引着,最后汇到了裴远愈手中。

这些日子,他无须忧心朝政,但白日事忙到他确实无法分身,只有夜深人静之时,才能到往他心之所向之处。

床上的崔逢月依旧高热不退,本就纤细的身量在好几日无法进食后瘦到形销骨立,全身疼得仿佛要炸裂开,一丝动弹的力气也没有。

混沌中几番清醒,几番昏睡。

混沌之际,隐约感觉有人给她喂药匀面,又似乎觉得有人拨弄着她沉重如灌了铅的眼皮,一个调皮但却饱含忧心的声音入耳:“阿娘,阿娘,你睡好几天了!太懒了!起来陪着观音奴。”

清醒之时,似乎听到裴远愈低沉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皇后娘娘若是救不回来,承香殿和尚药局统统陪葬。”

“已经三天了,怎么毫无起色!”偏殿内,裴远愈一脸郁色地问。

“大元帅安心,如今高热退了,就是好的迹象!”太医战战兢兢道。

曾泌忙道:“大元帅,太医所言不虚,娘娘还需静养些时日,定能清醒过来。”

裴远愈不耐地挥挥手,叫他们都退下。

“大元帅,您三日未怎么合眼,该好好歇着。”小东子有些担忧。

“嘎吱”一声门被推开,小东子刚想斥责没有规矩,回头看见却是地藏奴端着漆盘走了过来,人小腿短,手上还有些不稳。

“阿耶,用食。”早就嘱咐他要管自己叫亚父,可地藏奴是个执拗的孩子,私下里就只愿意叫他阿耶。

不忍拒绝他的期盼,拿过漆盘里的面片汤三下两下就用尽了。

边用巾帕擦拭嘴边问道:“你怎么不在殿内守着你阿娘?”

地藏奴眨了眨眼道:“殿中有观音奴那个聒噪的就够阿娘受的了,再说,阿耶定能将阿娘救回来。”

说得裴远愈会心一笑:“听着,地藏奴,当个好太子不易,你要好好学,你阿娘才会高兴。”

“儿知道,那我要是个好太子,阿耶高兴么?”

裴远愈一阵暖心,捏了捏他白胖的小脸道:“那是自然。”

崔逢月寝殿浓郁的药味在她病后半个月才渐渐消散,她终于不再整日昏睡。

“抚琴,我睡了几日了?”语音中还是有些虚弱。

抚琴难掩心中欢喜:“娘娘,您昏睡了十多日,整个承香殿和尚药局都如履薄冰,娘娘若是……”

“怎么又叫上娘娘了?”

弄棋一脸喜色道:“现下奴婢可真不敢叫您娘子了,你如今已经贵为皇后娘娘了。”

崔逢月有些惊诧:“我这睡了一觉,还睡出个皇后来了!?”

抚琴有些无奈道:“娘娘,您还觉得睡得不够呢?这些日子,夜间大元帅都要过来,奴婢们大气都不敢出,不明就里的朝臣、承香殿原有的宫人婢女都以为大元帅过来瞧您……”“死”字是大不敬,抚琴不敢说下去。

崔逢月微微蹙眉问道:“瞧我什么?”

抚琴咬了咬唇:“欸,就是瞧娘娘死没……”

垂帘动,簌簌的珠玉声让抚琴闭了口,脚步声由远及近踏入寝殿。

“都出去,关闭殿门。”裴远愈语声淡定,但他放在平安扣上微微抖动的手,泄露了他的喜悦与急切。

外殿的内侍和粗使婢女早在裴远愈跨入寝殿时便头也不敢擡,安静利落地退出,内殿的抚琴和弄棋不明裴远愈来意犹豫了须臾,但对上裴远愈冷若冰霜的一瞥和崔逢月有气无力的挥手,抚琴给她掖了掖被角,放下九华帐,两人不情愿地退出并将殿门关闭。

集于院中的内侍婢女议论纷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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