峦坐直了,哲动作一滞,绵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现在已经下课了,很多学生陆续站起,绵这一站并没吸引多少人。
但峦注意到了,应该说,只有峦注意到了。即使是苍,他的视线方向也没有朝向绵。
“快点。”苍沉声说,向着哲的方向。
“啊?”哲惊讶地看着苍,动作停滞,有些恍不过神。
苍不耐烦地深呼吸了一次,“快点,电影快迟到了。”
哲还顿在那里,看着苍似乎想看出些更多的信息,但一教室的学生好像已经懂了,不能再懂了。
他们拍起了桌子,“原来哲老师有约会啊!”
“这是哲老师男朋友吗?”
……
起哄声突起,把哲叫回了神,他哭笑不得地牵了牵唇角,“闹什么闹?掀了房顶,砸的可是你们。”
一帮学生们才不管,叫唤得更凶。
哲压不住了,随意摆了摆手,向苍走了过去。
苍直接扣住哲的手腕,在震耳欲聋的“啊”声中,把哲拉出了教室。
很快,两人手牵手的背影已经看不到,激动的吃瓜声却还像浪潮一样翻涌。
不过大家都动了起来,有的在收拾书包,有的已经往门口走,都没有要在教室里继续吃瓜的样子。
只有绵还木呆呆地站在那里,魂不附体。
峦小心地挤过人群,离绵近了一些。听到绵身边同寝的朋友把绵叫回了神。
“绵,你怎么了?我们走吧。”
“对啊绵。你男朋友该来了吧。他在哪儿等你呢?”
绵僵硬地转了一下头,好像思绪很乱,他得一点一点地整理,好半天,他才整理出一句话。
他断断续续地说:“哦,我男朋友啊,他刚才来消息说,他身体不太舒服,好像感冒了。”
“啊?”几个同学听了,整齐划一地惊呼出声。
这一声惊呼似乎让绵更清醒了一些,他掏出手机,“哦,对了,他也说不好意思,所以买了附近电玩城里5000个币,让我们随便玩,玩开心一点。”
同学们一听,失落一扫而空,马上又兴奋了起来。
相较于绵的男朋友长什么样,他们好像更在意这个男朋友够不够大方。
绵把领币的条码分享给了同学,然后抱歉地说:“那个,你们去玩吧。既然他感冒了,我想早点回去看他。”
“唉哟,真是贤惠啊。”
“也对,早点回去,给他暖暖身子,好得快一点嘛。”
……
同学们又嘻嘻哈哈拿绵打趣玩笑,绵始终笑着,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不停催他们快去玩,越晚人越多。
-
不知不觉,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少,越来越少,少到最后只剩下绵和峦。
喧嚣终于褪尽,只剩死寂。
绵像块木头一样伫在那里,看着前门的方向,一动不动。始终没有回过头。
峦站在绵的后三排位置,也不知道绵知不知道他的存在。
他看不到绵的脸,但是一个背影也让他感觉沉重。
苍今日的举动,他也始料不及。
虽然哲告诉过他,苍并不爱绵,迟早和绵摊牌,但苍选择了这样一个情境,这样一个方式与绵摊牌,谁都没有预料到。
不得不说,挺狠的。
在一个人企盼到热烈的时候,给他一瓢冰水,这种伎俩峦使用过无数次。
可没有想到,苍学得这么透彻还用在了绵身上。
峦不敢去打扰绵,只静静地陪着绵站着。
真是可笑,在这个校园里,峦撩拨过无数的“男友”,曾被同学们戏称为“钓系海王”,但没想到,事隔经年,重返校园的他却对着一个真心想撩的人不知所措。
悄悄离开,于心不忍。迎上去安慰,趁火打劫。
峦目光四下乱扫,说不清他是期望绵转个身还是不转身。
在他想清楚这些之前,“木头”终于活了。
绵有气无力地背起背包,向教室外走,没有回头看。
峦无声无息地跟了上去,隔着十步左右的距离,一直默默跟着。
绵没有回寝室,也没有向校门外走,他似乎深知他同学的生活轨迹,所以有意避开所有他认识的人。
走了半个多小时,峦终于感觉出绵的路线,绵是要从学校另一个偏门处离开。
那处偏门学生使用的不多,主要是货车出入。
看着绵走出大门,拐了弯。峦疾走几步,追了上去。扭头却看不到绵了。
这么快就打到车了?峦怅然地叹了一口气。随即他又自嘲地笑了两声,看得到看不到绵有什么区别呢?他都不知道自己一路跟着的意义是什么。
就这么垂着头胡思乱想着,突然,峦感觉肩膀被人搭了一下。
峦一愣,扭头就对上绵的眼。绵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淡漠得让峦心里难受。
“你还要跟我多久?”绵说,语气和他的表情一样,寡淡如水。
峦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一时语塞,他可以想出无数调侃的话,来缓解这时的尴尬,比如“路是大家都能走,你凭什么说我跟着你”之类。
但他说不出口,绵这不活不死的样子,让他嗓子很紧。
绵等了一会儿,听峦不说话,好像有点失望,脸上终于有了些情绪,是抱怨的情绪。
“你到底是不是个霸总啊?这种时候一直跟着我算什么?难道不应该直接把你的豪车开过来,把我按车里说:我不许你不开心。然后拿钱往我身上砸吗?”
峦愣住了,似乎没想到绵会这么说,愣了好一会儿后,他过意不去地说了一句:“我……没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