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子绵撇了下嘴,边走边说,语调有点阴阳怪气,“哟,现在才知道问我怎么了?刚才难道你没看出来苍受伤了吗?”
峦神情变难堪,眸光四下乱扫不敢与绵直视。
祝子绵气还没消,而且他觉得,他的解释已经足够了,剩下的自己悟去吧。
“我先回家了。一会儿你要不要来,自己想清楚。但不管你来不来找我。我劝你先把苍送回家。不然,我看不起你。小醋精。”
“你说谁?”峦眉一皱,他还是头一次被人安这么个名字,语气好像在说:我会吃醋?怎么可能?
祝子绵可不想答,他倨傲地扬起下巴,冷哼一声,摆出懒得理你的架子,径直往家走去。
路过苍的身边,也只是目光暗示了一下,丝毫未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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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太久,峦一步步缓缓走了回来,与苍的目光交接时,不好意思地闪躲。
半晌才支吾着说:“刚才的事,对不住啊。”
苍浑不在意地笑笑,“我知道,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和别人搂搂抱抱的,肯定会瞬间失去理智。我能理解。”
峦萎靡的倚靠在苍旁边,声音委屈,“我只是不懂,为什么,每一次他受到生命威胁的时候,救他的人都是你。”
苍轻笑出声,调侃:“那怎么办呢?命运就这么安排的。难道我能见死不救啊?”
峦扭过头看着苍,虽说苍的出现是庆幸,可也让人好奇,“今晚你怎么会在这儿?”
苍的眼神变得耐人寻味,似是有什么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停了一会儿,他选择了先转移话题。
“相较于我怎么会来这儿,你是不是先关心一下,我怎么离开这儿啊?”
说罢他擡起胳膊,“我的车在巷子外,扶我过去吧。”
峦没有拒绝,架起苍,“所以,你是专程来找他的?”
苍也没否定,反问了一句:“绵没告诉你吗?他生病的事。”
峦像被吓到,停下脚步,“什么病?”
苍笑得让人不好捉摸,示意峦继续走。待峦再迈开步子,他才说:“不是病。和你结婚的人,身体要做调理的,你不是不知道。”
峦倒吸口寒气,他的确是知道的。这也是所谓金卡人的由来,也是为什么他的结婚对象只能在金卡人里选。这些人的身体都是调理过的。
但是峦没有想到,绵的调理来得这么突然,这么隐蔽。
他有些慌乱,说话都结结巴巴,“你们,已经,开,开始了?”
苍嗯了一声,“你父亲认为这样节省时间。等你公司的事搞定,你和绵就能立刻结婚了。往好处想,你父亲这么做,也是认可了你和绵的婚事,对你来说,应该算是个好消息。”
“那他知道吗?”峦的声音很紧张,这是他还没敢告诉绵的秘密,他不敢想象绵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却见苍摇头,“我告诉他只是结石,所以具体的事,他还不清楚。”
那就是绵还不知道真相。
这话让峦忧心不减,还有些责怪,“可为什么,你们也不告诉我呢?”
苍凝视了峦须臾,把头扭向前方,看着越来越近的小巷出口,语气寡淡,“我想,你父亲是想保护你和绵的感情吧。这样,如果有一天绵真的发现了真相,他会怪你父亲,却不会来怪你,毕竟你也不知情。而且这么做,还能减轻你的负罪感。”
峦听得一愣,脚步再一次停住,“负罪感?这个调理,到底是什么样的调理?”
这一点,峦一直不清楚。因为金卡人都是自小选定的,在他们记事之前就完成了调理。
峦猜,除了苍,其它金卡人可能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被调理过。
他的父亲把这事儿说得轻描淡写,他想应该也不算严重的事,但怎么会牵扯出他的负罪感。
苍笑得讳莫如深起来,“峦,你在机构这么久,你父亲都没有详细告诉过你这些,你觉得我有权利说吗?不要为难我了。我的车不远了,快点吧。”
峦无奈,只好压住一肚子的疑问继续往前走,快走到苍的车前时,他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这个调理是不是很难受?”
苍脸色瞬间变严肃,他一边打开车门,一边沉声说:“疼。”
说罢,他坐上了驾驶座,招呼峦:“上车。”
峦原想着也是要送苍回家,苍的腿这个样子,肯定是开不了车。
但苍坐上了驾驶座,让他搞不明白了。“不应该我来开车吗?”
苍的神情变得更加肃然,仿佛闲话扯完了,该聊正事了,他没有回答峦,再次郑重地说了一遍:“上车。”
峦只得困惑地坐上了副驾,刚坐稳却听苍话风一转继续了上一个话题,“一种想死的疼。”
峦的脑子懵了两秒,才明白过来苍在说什么,心口被戳了一下。
疼刚开始蔓延,又见苍从座椅边拿起一瓶饮料递给他,“但他应该已经习惯了。”
峦看着那瓶写着蓝莓汁的饮料,脑子空白有些转不过弯,“这是——”
“他的药。”
峦的呼吸开始颤抖,信息量一个接着一个,又急又密,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偏偏这时苍已经开始不着感情地给他命令:“去找他吧。哄他把药喝了。”
峦的耳朵嗡地一声,手已经被麻木地塞进了那瓶饮料。
他看着那乌黑的液体,好像每一根血管都凝固了。“喝完,就会疼?”
“一小时以内吧。”
峦握紧那冰冷的瓶子,握到发抖。他是想来陪绵好好睡一晚的,不是来折磨绵的。
“为什么一定要今天呢?都这么晚了。他还刚被人追杀,心里估计还在害怕……”峦说不下去了,想到这么做势必把绵折腾到身心俱疲,他不忍心,而且还要他亲自哄绵把药吃下去,他宁可绵给他一刀。
这一刻,他好像明白了,为什么父亲不告诉他,偷偷开始给绵做调理。让他像个无情的机器,完全不考虑绵的感受,生生给绵灌药,他真的做不到。
苍看出峦的不忍,目光却没有一点怜悯,只有一个医生上手术台前的冷静。
“这就是今天,我为什么会来这里。”苍一字一顿地说。
峦看着苍的眼,精气神被一点点抽掉。
他不懂这个调理的细节,但苍的话已经很明显:必须今天,只能今天,不得不在今天。
峦无力地把车门推开一道缝,他猜接下来,苍就是不停催他走。
可没想到,苍却把他叫住了,“等一下。”
峦回过头,见苍又递给他一袋注射型药剂,附带着一次性针管。
“这是——”上次我想要你却不给的那种药?
苍似笑非笑地看着峦,看出峦已经认出来这是什么药,他话说得有点激将,“你可以帮他减轻一点痛苦,具体怎么做,不用我教吧?当然要不要这么做,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