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尾巴可以轻易斩断那外强中干的水草,知道人类脆弱,他蹼爪轻轻地将这只年轻人类揽入怀中,水里,对方伸手无意识地抱紧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然后,在南景之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伸手便拽住了他的耳鳍,人鱼耳鳍十分敏感,在触摸下兴奋地扑动,鱼尾失控地想要缠住怀中脆弱的小家伙。
南景之理智尚存,对方细弱的骨骼,微弱的气息,娇嫩雪白的皮肉,无一不告知他,这是一只经不起任何粗暴对待的小朋友,自己稍一用力就可以勒断他的骨头。
人鱼带着年轻的人类冲破海面,对方猛然咳嗽几声,失去意识之前,嘴里喃喃道:“我去,我不是在做梦吧,怎么有条黑色的大鱼……”
人鱼的七情六欲天生比人类寡淡许多,南景之作为已经活了几百年的人鱼,此后他还有许多个百年,他的情绪和欲望只会比普通人鱼更加淡薄。
当他以一个拯救者的姿态破水救起那个年轻人类,到之后的隐秘关注,他便清楚,那不是打发时间,也不是怜悯慈悲,却是动物界最直接的心动法则。
······
南景之期初并没想和林笙怎么样,他深知自己身上的诅咒,知道自己无法和年轻的人类长相厮守,也不确定对方在得知这件事之后会是怎样的反应。
他是个很理性的人,所以五年的时间他只是默默关注着林笙的动静,直到林家主动上门请他注资,直到项目失败,合作破裂,林家亏欠他一笔巨额赔款。
他才稍微动了动心思。
林笙是唯一一个曾让他心动的人,无论这感情深不深刻,能不能称得上“爱情”,南景之都不想放过这场千载难逢的感情波动。
就连他自己,都会觉得惊讶。
所以他提出了一个无论由谁判断都极为荒唐的要求——契约婚姻。
为了不把幼小的人类吓跑,他明确提出这只是契约,只是在外人面前做做样子,双方不会发生实质性的关系,大家各取所需,他试图用最冷漠的语气掩盖内心的欣喜和期待。
这件事林家人当然乐意,但他在意的只有林笙。幼小的人类正值青春,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他会不会愿意被束缚在一条陌生的人鱼身边,安分的做他的“小娇妻”?
说是“陌生”,是因为南景之早就知道,林笙只记得那年溺水时,有一条黑色的人鱼在他身边,至于这条人鱼长什么模样,又是为什么出现在他面前,他通通不记得了。
所以他干脆什么都不说,以一个全新的身份和小朋友重新认识。
男孩第一次来到他的别墅,他发现对方有些拘谨,却并不畏惧自己。要知道,即使刻意对他人保持着礼貌,但大多数人在见到他第一眼时还是下意识后退一步。
因为他是整个北川最强大的人鱼,最成功的老板,也是最冷冽无情的人,那种强大逼人的气场仅仅靠伪装是掩盖不了的。
对于一个才刚刚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来说,更应该如此才是。
可林笙却只是好奇的打量着他,那眼神甚至称的上“冒犯”。
“你真的是人鱼吗?”
这便是男孩同他说的第一句话。
“难道在来之前,你对自己未来三年配偶的基本信息没有任何了解吗?”
南景之微微笑着,却神色严肃的像在训话——他没忘记自己的借口是“契约婚姻”,那么至少一开始,他仍会遵从这个设定。
然后他看见男孩的耳朵可疑的红了,却依然嘴硬的不行,“我要怎么了解?总归都是别人告诉的,我又没亲眼见过······”
说到后面,声音却越来越小。
“现在你见到了,和想象中有什么不同吗?”他被男孩真实的反应吸引,饶有兴趣的问。
“······比我想象中,更像个人?”
林笙说完这句话后他就笑了,一向对任何事都不感兴趣的他,不知为何男孩的一句话便打破了他的惯例。
而男孩大概误以为这是嘲笑,后知后觉自己的话有多幼稚,耳朵红的更厉害了。
“你笑什么?你不是人鱼吗?那就应该有个人鱼的样子,比如泡在一个大水缸里不能离水之类的······我说的有错吗?”
他看得出来,林笙有着他这个年纪人类常有的倔强和调皮。
“你说的这种情况在现代人鱼身上已经不适用了,现代的人鱼可以像人类一样正常的在陆地上生活,只是每天需要有短暂接触到水的时间,以及极少数发育不健全的人鱼,还保持着原始的生存方式,但也不是每天24小时都是如此。”
他一本正经的给林笙上着课,他看见对面的男孩眼神游离,看起来很不服的模样。
但除此以外也没有更出格的举动了。毕竟他是作为“抵债品”来到的这里,还是有一定自觉性的。
南景之看的出,小人类已经在努力装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