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有些失落,随即自嘲的笑了笑。
也是,这么多年,二哥连见都不肯见她,又怎会有话带给她呢。
“不过,婢子伺候姑娘前,阿爹曾问过老爷,为何不亲自将姑娘托付给王妃?老爷说……”
莺飞磕下头去,“还请王妃恕茵茵冒犯。”
王妃垂下眼,算是默认。
可白芷并未等到莺飞回复,只见翠环等丫鬟们默默的退出,一旁的沈三娘悄悄拉了她一把,同她一起退了出去。
“谢谢。”
白芷郑重向沈三娘道谢。
她一向看不太懂气氛与眼色,却不曾想到,与她毫无交情的沈三娘会拉她一把。
“是我该向你道谢才是。”
见白芷不理解,沈三娘微笑着解释道,“我说的是三表妹笄礼的事。”
“弟妹,你可知三表妹是何人?”
白芷很是疑惑,“我先前从未听说。”
柏舟的亲戚,除却叶氏族人,也仅有已经回了江南的纪家舅舅和已经病逝的堂姑留下的一个表弟。
“路上说吧。”
沈三娘率先往前走,却仍回了头同她解释,“母妃得了舅舅的消息,不会想见我们的。”
白芷跟了上去,同她一起往外走。
“三表妹是母妃弟弟的女儿。”
沈三娘笑着说,“只是大哥与舅舅一向亲厚,早就与纪家其他亲族断了亲,自然是不认什么表弟表妹的,嫂子未曾听说,实属正常。”
“哦。”
白芷明白了,却又有了新的疑惑,“那你为何向我道谢?”
毕竟,虽说是莺飞开的口,可她已经推了前往所谓的三表妹笄礼观看道贺一事。
“王府与纪家的关系,复杂的很,既不能亲近,也不能太疏离。”
沈三娘苦笑了一声,“这些年,为了维持这微妙的平衡,我已费尽心力。”
“今日母妃将此事交与了你,想必心里已经下了决断。今后,我就不用再为纪家的事烦恼了。”
既然与柏舟无关,白芷就失了探究的欲望,就未曾开口接下这话题,只是擡眼看向路途的风景。
她虽嫁进康王府半月有余,可对王府的了解,却实在有限,就连眼前所走所见,都像是第一次见。
“这是去沁竹院的路。”
沈三娘笑着道,“也就是我住的地方。”
同白芷所住的缬兰院名字相似,位置隔的却远。
她们一同又走了一会,便进了沁竹院的门,刚在正厅坐下,丫鬟摆下茶水点心,就有另一拨丫鬟搬了一沓账本和一串钥匙搁在了白芷眼前。
“嫂子。”
沈三娘的笑依旧端庄,看向桌上的那一叠东西,语气却轻快了些,“这就是府里的钥匙和账本。你先看看,有问题就和我说。”
“好。”
白芷点头,随手拿起最上面的账本仔细看了起来。才看了两页,她就疑惑的看向沈三娘,“缬兰院的丫鬟小厮,有什么特殊吗?为何月例银比其他院中的丫鬟小厮高?”
沈三娘垂眸:“缬兰院是大哥的院子。他的丫鬟小厮,自然是不同的。”
白芷实在奇怪:“比父亲还不同吗?”
柏舟作为嫡长子,待遇好些也不奇怪,可也不该越过父王母妃。
沈三娘只是端起了茶杯,慢慢的品茶,并未回答。
白芷便继续看起账本,看着看着,便觉得在这府里,柏舟实在是太不同了些。
譬如,王府了缬兰院,剩下的才进公账。
又譬如,陛下赐下的节礼里,同样是一大半进了缬兰院。
总之,府里的所有东西,至少先分一半到缬兰院,剩下的才能进公账,各院合分。至于那些珍贵稀罕只有一件的,无需看,那一定是进了缬兰院。
白芷合起账本放了回去,犹豫了好一会,才道:“父亲如此偏爱柏舟,对你们实在不公。”
沈三娘怔了好一会,方才把手中的茶放下,凝视着白芷道:“你同我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
白芷一时没明白,疑惑的看过去:“啊?”
“我打听过,你只是红叶馆里一名普通的大夫,医术也算不上出奇。我本以为……”
即使是说着这样的话,沈三娘唇角的笑容也端庄大方的挑不出半点疏漏来,“见到你之后,我才发现,你就连容色也平平无奇。”
“我实在是想不通,叶承瑾为何宁愿拒绝我,也要坚持选你。”
“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子。”
白芷的夸赞朴实无华,真诚而发自内心,“可真正的感情,大多数时候,都与容色无关。”
沈三娘略略扬了眉,显然是不赞同:“那你可知,不好看的人连出现在叶承瑾眼前的资格都没有。”
“你若长的不好看,他不会认识你,更别说是爱上你了。”
“如今,”她唇边的笑终于带了点嘲讽,“你还要说,感情与容色无关吗?”
白芷大大方方的道谢:“谢谢你说我好看。”
“谁都喜欢更好看的人呀。”她理所当然的笑,“我也喜欢好看的人。就连去集市买东西,我第一眼看到的,都是最漂亮的那一个呢。”
“可那不是情。”白芷看向沈三娘,神色认真,“是欲。”
“有欲,方能生情;有情,必定有欲。可有欲,却不一定有情。”
“执着于容色的,是欲,而非情。”
沈三娘唇角的笑容终于收起,神情复杂的凝视着她。
“再说,感情若真与容色有关,岂不是人人都该爱上陆相公?”
见气氛凝滞下来,白芷笑着开了句玩笑,“毕竟,陆相公才是我生平所见容色最盛之人。”
沈三娘终于再次笑出来,却并非先前的端庄大方,而带着说不出的骄纵灿烂。
“那是你没见过我阿兄。”她眉眼飞扬,神情恣意,连语气都是与有荣焉的骄傲,“在我阿兄面前,谁敢自诩容色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