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而言不是。”公爵摇摇头,“这不足以说明你能施展规模扩大数百数千倍的超位魔法。而且以我们和斯特莱姆目前的实力对比,即便他们的魔法师留有什么阴谋,强攻也是最好和最稳定的方法。”
“雷恩已经说过了,这是一个陷阱。”埃林强调道,“斯特莱姆的宫廷法师们是埃特纳国内最高水平的施法者,但他们到现在还没有任何举动,很显然他们认为此时在准备的东西比辅助守城的军队更能决定战争的结局。”
埃林一手提着缰绳、一手斜提着手杖,灰色的双眼紧紧同罗翰·索利斯对视:
“我现在是以埃林·弗格斯,你外甥的身份请求你,同时我也是在以现在的弗格斯王子、未来的埃林一世的身份命令你,让夜林军团按照我的计划进行这次佯攻。索利斯阁下,你如何看待我,现在就如何做。”
夜林公爵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连一点波纹也不曾有。他整整盯着埃林看了十几秒,才突然开口,用冰冷的声音清楚地说道:“托尔笛福·贝采利,让所有战斗法师辅助弗格斯王子,按照他说的做。”
“是,公爵。”
“卡修斯,做好准备。一旦施法完成,让所有士兵向着草原冲锋。”
“是!公爵阁下!”一旁的副将铿锵有力地回应了一声,同时悄悄望了一眼骑在最前方的灰色骏马背后那道清秀但挺拔的人影。只有在这一刻他才忽然觉得,埃特纳的确将有一位新王诞生。
乌云漩涡与雷霆之语都不过是一个巨大的障眼法,魔法的真正目的在于通过控制大气的气流来汇聚水元素,再将这些水元素化为折射镜。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超位魔法,它涵盖了大气与水两系的元素,同时也夹杂着星象系的大规模幻术以完成镜面之云最初形成时景象的过渡。
而此时此刻,伴随着巨浪将脆弱的镜之云摧毁,城墙前方的景象也像是逐渐清醒的梦一般不断变幻、最后彻底清晰。
黑色的夜林军团一点点地在东北方的平原上显露出来,像是被画家用巨大而朦胧的画笔一点点涂绘到了现实的画卷上。此时此刻他们正在调转方向,划出一道巨大的圆弧,重新朝着斯特莱姆冲来。
魔法的巨浪已经无法再创造第二次,所有宫廷法师都为联合施展那个巨大的魔法而进入了魔法性的虚弱当中,而狄摩·希拉克不仅陷入昏迷,还永远地失去了晋升超位的机会。
当然,夜林军团的战斗法师们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以托尔笛福·贝采利为首的数十名魔法师在此前被迫停留在原地而非随着大军前进,他们在施法之中不能进行骑马奔袭这样剧烈的运动。
巨浪没有直接命中他们,但冲击的余波依然有着海啸般的威力,直接将这群战斗法师连通护卫他们的骑士们一起朝着东部的平原冲出了数百米,其中体质虚弱一些的已经在冲击之下晕了过去。话虽如此,在骑士们的保护之下没有任何一位法师受到严重伤害或是陷入生命危险,只是耗尽了魔力、短时间内无法继续战斗而已。不过对于除了拥有宫廷魔法师而在魔法实力上占优之外全面劣于夜林军团的斯特莱姆卫队而言,攻守双方同时失去施法者这件事似乎已经提前决定了战争的结局。
施展这道巨大的超位魔法时埃林是站在夜林队伍的最前方的。巨浪的冲击即便没有直接命中他所在的位置,实际上也和命中差不多了。城墙前方大约百米的区域在撞击爆发之中下沉了十数米,足够说明巨浪撞击点承受的恐怖力量。在撞击来临时候,就如同计划好的那样,雷恩将会使出全力保护埃林。
对于雷恩而言,保护这个词语是陌生的。无论是他学习的剑术还是他的骑士领域,乃至于他的惯性战术计划,一切都是为了进攻。他在埃林提出完整的计划时便一口应下了最后施法时的护卫责任,而当两道巨浪真正来临,雷恩做的事情依然是进攻,朝着那象征着毁灭的撞击点爆发了骑士领域。
谚语总会说,水是无法被斩断的——但雷恩从来不信什么谚语。他挥动长剑,大气便成为利刃,无数刀刃汇聚在在他的剑刃之上,一起便成为一柄巨大而无形的气之剑,劈斩向速度快到可以分金裂石,且铺天盖地的水流之上。
在撞击后向着东侧爆发的巨浪正中瞬间出现了一道狭窄空洞的间隙,不仅没有因为巨大的水压闭拢甚至还迎着城墙的方向不断前进,硬生生开辟出了数十米的真空区域,才最后消散在水中。
视野被浪潮遮住的斯特莱姆守卫和夜林军团都无法见到这正面对抗了超位魔法的一剑,只在巨浪逐渐平缓时候,才陆续有朝着城墙方向冲锋的士兵见到浑身湿透的雷恩一手抱着似乎昏迷的埃林,一边向着无水的区域游去,很快在浪潮的推动下向着东方向移动了数百米、停留在了潮湿的原野上。
埃林骑着的那匹灰色马不见踪影,但雷恩的黑马却扑腾着蹄子也跟着脱离了水流,甩动了几下身体后跟到了雷恩身后。在他们背后,巨浪形成的如同湖泊一般的巨大水泽正在向着埃特纳原野四面八方地扩散,并最终将回流入大海,而大片的夜林士兵与骑兵正带着攻城器械,从北方朝着斯特莱姆城堡进攻。
雷恩将埃林放上马鞍后自己也翻身上了马,让埃林靠在身前,两人一起朝着夜林军团的后方队伍奔去,那里有不少东境军团的随军圣职。
天空的阴云在此前被埃林的魔法搅动、被魔法性的厚重雷云取代,此时魔法消散,云层也在逐渐散开,变得愈发明亮,几乎就要透出阳光来。那座庞大厚重的城市与那大片黑色旗帜的夜林士兵们在水中倒映,与深蓝色的阴郁天空一起称托在两人一骑的背景上,却好像与他们都丝毫无关。
一瞬间,雷恩觉得这一幕和两年前格外相似。不同的是,他们不是在逃离斯特莱姆,而是在朝着那里进发;他不再需要愿望之刻的指引,能够指引他的只有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