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懊恼失望的年轻男性声音传出,埃林望见一名披着旧斗篷的年轻人撑着桌面,频频摇头。埃林直觉他就是那个在金牛酒馆前偷走了自己储物袋的贼,看上去个子不算太高、绑着一条头巾遮住头发。
火光是从一旁的篝火传来的,这屋子里的人在地面堆积了一块方形篝火,上边还用架子挂着一只小炉在煮着什么。借着火光,埃林能大概看清这是一个面庞略微有些消瘦、皮肤浅棕色的年轻人,面貌特征上看是法蒙来的,五官略显柔和,不像北方人那么立体。不过还是和上辈子的自己不同,他们颧骨眉骨都更为凸出。
桌面上那被一堆工具围绕着的,不正是他的储物袋么。袋口束绳封紧,淡弱的法术封印浮现其上。
“……我说了这是法师的东西,贾卡会把我们都害死!”另一个声音传来,来自一旁一个身材较高、浅黄头发的年轻男子,同样应该是法蒙人。
“找中央区的法师帮忙解开上面的魔法封印不就好了,说不定从此都不用愁吃喝。你们就想天天过这种吃上顿没下顿,哪天丢条手隔天丢条腿的日子么?”
另一个女性声音传来,埃林见到一名披着略微褪色的淡蓝短袍女子。
“都别说了。阿加鲁老大说了算。”头巾年轻人贾卡敲了下桌子,看向一旁一名面色深棕、体格发福的中年男人。他坐在一张轮椅上,大概是不方便行动。
这名中年法蒙人,大概是这些人口中的“阿加鲁老大”,从头到尾就始终盯着那只口袋,一言不发、神色复杂,目光中的深邃意味似乎远远超出了此时三名年轻法蒙人所讨论的程度。等到贾卡最后请示,他也没立刻表态。
许久,他才长叹了一口气,用手在自己的大腿上摩挲了两下。
“我已经吃过苦头了。你们还年轻,不用一辈子当贼,也不用冒这样的险。”
“贾卡,你把这只口袋丢回金牛酒馆外面。我们不能牵扯到魔法师。”
周围还有更多年轻人,但都沉默不语。而最中央的三人则各自流露出了不同的情绪,有的遗憾,有的庆幸。贾卡作为偷到这只储物袋的人最终将它提了起来,收回自己的腰间。
“就这么办吧。”他略微叹气,转身离开。
“搞什么。搞半天他们不敢碰我的储物袋,还得还回来。真是窝囊之国法蒙。”埃林撇了撇嘴,赶快退离这间屋子,毕竟一会如果那个贾卡真要还储物袋必然要经过自己来的路,再听下去万一被发现、对方急眼,那可就是自找麻烦了。
他沿着来的路飞快返回,但却没有走进金牛酒馆,而是躲在酒馆外的一处墙角,一人一龙安静不发,直直盯着酒馆外的道路。
“来了。”埃林忽然低声自语,愈发紧贴墙面,一动不动。然而他的手掌中正逐渐散发出一道微光,闪烁不稳,似乎随时可能爆发。
一道人影很快从阴影中逐渐分离,离开了一道阴暗的小巷,来到了街道上。
用一块头巾包裹头发、在脑后扎成一束的贾卡提着埃林的储物袋,左右扫了一眼,神色间留有一丝犹豫,走到了金牛酒馆前,将那只储物袋丢到了地面。
就在储物袋离开他手指的刹那之间,埃林侧身,伸出了右手。一道古怪闪烁的法术波纹从他手中熄灭,却在贾卡面前亮起,扩散出一道仿佛疯狂大笑的图纹。
“希望他的脑袋别出什么大问题,我只是想制住他而已。”埃林自言自语道。
这是被划分入下位法术基础的“狂笑术”,但埃林完全不知道这魔法从自己手里施放出来会变成什么。
只见贾卡毫无防备之下忽然一愣,随后猛地俯倒在地,没有如法术正常生效时那样大笑不止,反而大哭起来。几秒之内,他似乎完全失去了平衡,摊倒在地,四肢不协调地挣扎着;正在埃林以为他就会这样持续下去时,这名倒霉的年轻人又忽然满地打滚,一边打滚一边大笑;笑了几秒后,又开始侧身干呕。
“我觉得,从人道主义来看,我今后应该尽量不使用星象系的魔法。”埃林皱着眉,走出了墙角。
在魔法影响下贾卡发出的这些声音时完全没有压抑的意思,很显然酒馆里的人听得一清二楚。已经有一些好事者从酒馆涌了出来。几秒后,酒馆老板肯特也皱着眉走出了门。见到地面不停挣扎、又哭又笑,像是喝下去几斤烈酒又磕了些违禁香料的贾卡时,他的眼神忽然不易察觉地一滞,但立刻恢复正常姿态,皱眉开口道:“怎么回事?”
“有小偷,偷我的东西。”埃林站了出来,伸手一指地面的贾卡:“他就是小偷。”
众人望着显然已经失去行动能力、显然遭受相当大痛苦的年轻“小偷”,一时默契地沉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