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砂砾
“埃林。”
佩莱尔低沉温和但又带着些许威严的声音在埃林耳旁响起，效果超越了一切闹钟或是噪音。埃林瞬间从睡眠中醒来，完全没有正常睡醒时那般迷茫失力的体验，像是瞬间转换状态，思维也比平时更清晰。
老师用某种以声音为媒介的法术把自己唤醒了。埃林在这比平时更清楚的思维下很快做出了判断，随后用带着哀怨的目光望了站在他面前、身披齐整埃雷萨尔短袍的佩莱尔一眼。
“开拓者”阁下一脸认真，神色如常地看着埃林，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埃林见到他那无辜的神情，像是一拳打中空气，心中百感无处发泄，浑身难受。
“醒了。”佩莱尔点了点头，“昨天发生的事情，雷恩骑士应该已经和你说过了吧。”
“他说了。”埃林习惯性地想揉两下眼睛，发觉自己并没有这样的需求后，叹了口气。
“凯恩的事情恐怕牵扯深远，加上那只拟态怪和提斯妮丝一同失踪，我们也不能再在斯提罗继续待下去了。我们该返回极光岛了。”佩莱尔叹了口气，看向埃林：“这件事本来不该把你也和雷恩骑士牵扯进来的。我很抱歉。”
“您还是这样。老师，这种事不需要解释。”埃林摇了摇头，老杰克完全没有高位者的自觉，总把自己放在和别人平等的位置上，过于质朴，有些地方又显得迟钝似乎缺乏感情，比如大早上直接用魔法把别人叫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好。”佩莱尔点了点头，“我在昨夜已经和斯提罗的法师做了澄清，并且传送消息回了极光岛。斐拉应该很快会有动作。”
埃林清楚佩莱尔指的是“无光者”斐拉戴克诺斯，和他一同作为奥秘之塔的两位领袖。
“太阳之手究竟为什么会做出这件事？”埃林虽然已经听过雷恩的解释，但忍不住又再问了一遍。
“还不能确定，他一向思虑很深，不会暴露出真正的目的。”佩莱尔再次摇头，“雷恩沃克骑士有什么打算？”
“他啊。”埃林仰头应了一声，忽然愣住了。他回头一看，身旁的被褥整齐，但上面留有些许褶皱。房间空空荡荡只有自己和站在门边的老师，但鼻前若隐若无的熟悉气味还未完全消散。
他的确说过太阳升起就出发。
埃林惆怅停顿片刻后，随即释然。大概自己爱上的就是这么一个像是砂砾一样没办法永远把握的人，不辞而别也该习惯了，反正哪天就又忽然又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会继续前往埃特纳寻找戴克诺斯阁下和他讨论过的古代遗物。”
“嗯。如果他的计划能够成功，同样会影响艾尔芙拉如今的格局。”佩莱尔点了点头，“好了。我们需要尽快出发。我会在楼下等你。”
佩莱尔说完便转身离开。埃林整理了情绪，准备把身上的睡衣换成埃雷萨尔风格的内衬外袍。他昨夜跑出去时直接将斗篷披在了睡衣外，休息时则直接丢在了边桌上，没把蜡烛打翻点燃房子真是奇迹。
就在他取下斗篷，准备整理时候，一张不起眼的纸片忽然飘了出来，不知原来是被藏在衣服的什么位置。埃林略一皱眉，伸手抓了下来。
纸片上是一行潦草随意的文字，略有些丑陋，埃林顿时心想写下这句子的人多半是个没什么文化的乡巴佬，选择性忽略了他自己那一手同样好看不到哪里去的字。
“光辉教士将前往埃特纳的风矛城，两周后抵达。雷恩同往。”
咚咚，埃林觉得自己的心脏在胸口重重一跳。自己没有见过其他人，雷恩又一直在他附近，这只可能是桑德留下来的消息。从昨夜撞见桑德到跟着雷恩返回，中间桑德应该是没有撕纸写字的时间，雷恩也不可能察觉不到，只可能是一开始他揪住自己衣领时就已经将这张纸塞进了自己的衣服。
他猜到了雷恩会决定留下自己，独自出发，他也希望自己跟着雷恩去埃特纳，早就做好了谋划。埃林仿佛已经能看到桑德那张遍布煞气、危险凶猛的脸上露出狡黠微笑的样子。
他到底想做什么？雷恩知道么？不，雷恩应该不知道，否则早就把这张纸抽走了……埃林心中有些纷乱，桑德有雷恩不了解的隐秘计划，这让他不可抑制地胡思乱想，不断担心。他自己本来就有过跟着雷恩一起离开的打算，然而昨夜桑德所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以他现在的实力，硬要掺合雷恩的计划恐怕只会成为累赘，最为理智的方法应该是尽快提高自己的法师等级，为两年后契约时限的到来做完全准备。
然而现在桑德明面上打消自己跟随雷恩的念头，暗中却又留下线索引诱自己跟随他们两个人，这究竟是为什么？自己又该不该去？佩莱尔也几乎不可能同意自己独自行动才对。
不久，佩莱尔见到了身披深灰色旅行斗篷，走下阶梯的埃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