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荒原”中,直到从自己与半位面的隐秘联系中得知雷恩已经离开,阿林努斯才忽然神色变幻。他的目光中少了一些伪装出来的愤怒,多了一些恶毒。他径直走向了大厅一侧的一条走廊。
“你是不是傻逼。”
埃林指着罗林斯的鼻子骂道,“极光岛是什么地方。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享受都在那里了,你的男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几位法师之一,你可以享受一辈子。”
洞xue的内壁盘着不少植物的根须,弯曲扭折地从泥土内壁里生长出来,在篝火昏红的火光中得以被看清。
他面前的男人倚靠在洞xue内一块带着斜面的岩石上,身上披着埃林的大衣。罗林斯的伤势只能用狰狞描述。他从脖颈一侧到大半个身躯,连同双脚都布满了恐怖了的裂纹,像是一段尚未风干的粗壮枝干,被某种力量巨大的生物像是毛巾一样拧了一下,皮开肉绽,血流如注,生命所需要的大部分汁液都被活生生挤压出来,衣服自然也已经碎成了花,有一些还和肌肉纠结在了一起。如果不是埃林的白魔法,他恐怕活不过五分钟。
“你知道吗?外面全他妈是结了冰的荒原,我很冷,鼻涕都要冻住了。”埃林继续骂道,顺手把几根木柴丢到面前的火堆里让这山洞里唯一的热源能够继续工作,“我还要把自己的衣服给你穿。我真他妈的是有病。”
他随手比了个手势,一团躁乱的白色光芒在罗林斯身上爆发开来,势头像是要把这个已经重伤的男人生吞活剥,但最后只是让他身上的伤口再次愈合了不少。不过法术的效果不太稳定,有些地方依然没有得到治疗。埃林只能像是抽奖一样一次又一次地使用医疗术——毕竟他的魔力总量远超出了他作为“学徒”应有的容量,戏法和基础白魔法消耗的魔力又很低,抽奖的次数可以算没有限制,迟早会把所有需要治疗的地方治好的。
罗林斯只是安静地斜躺着,一言不发。他的目光在火里频频闪烁,看向埃林的神情也相当复杂。
当两个人突然出现在这片在昏暗的夜色下一望无际的苔原时,埃林如果还没明白事情出了问题那就是个傻子了。血花和剧痛从他身上爆发,他觉得像是自己的一只手臂和半个胸腔突然从中间像是花瓣一样分成了七八十片,随后绽放开了。
埃林设想过无数次如果自己在这个生命得不到保障的、有非凡力量的世界里倘若被什么人突然袭击时该做些什么,因而他反应很快,给自己身上连续施加了几个医疗术。他的伤势实际上不重,也许是因为他自己是作为传送阵启动者的缘故,虽然瞬间的痛感让他生理性地哭出了眼泪,但实际上伤势连严重也算不上。
但一旁的罗林斯则不同。当埃林精神紧绷地处理好自己,又在松懈一些后扑地上痛得哭爹喊娘遍地打滚十几秒后,才发现一旁已经完全是一个血人的拜尔罗林斯。
幸好他会不少基础的白魔法。这些法术无一例外还是古怪得法术他妈都不认识,但至少没有负面效果。埃林给自己施加的“牛之蛮力”让他的右手臂和一侧的腿力大无比,其他部分则没什么效果。他借着这古怪的力量,艰难地把罗林斯连拖带背,并且不停地对着他施放医疗术,才最终将其带到了这个几乎是命运赐予的地下坑洞里暂避寒冷。荒原坚硬的冻土不因为什么原因而裂开了一道垂直断层,周围成了不少洞xue和裂隙,而这一道极其明显,即便是在晚上都不难发现。
外面的荒原呈现出缺乏活力的灰绿色,映照在银月斜挂的天空下勉强可以看清。没有雾霾的世界,夜晚也还算明亮。树木稀疏,但不是没有。碎石和冻土地面匍匐着地衣、苔藓和低矮灌木,这里的树木和植被都呈现出雾气一般的深灰绿色,像是结了一层黑霜。埃林想它们大概也是这个世界的特有品种,否则在这种接近零度的气温下他所知道的大部分植物应该是不能长久存活的。
他会不少低级魔法:用来方便魔法师不用动手也能开门关窗的“开关术”,“开锁术”,通过精确操控物体来将其修补好的“修复术”。现在这些法术的效果几乎都差不多,基本都应该改名为“拆解术”。
也有一个简单的戏法叫做“微风护盾”,实质上还带有调整温度的效果。虽然最终的效果有些狂野,像是始终被一个坏了一半的暖风机悬挂在埃林脑袋顶上,从上往下一个劲地吹拂——但终究是比荒原夜晚的极度寒冷好一些。
埃林对几颗被他选上的倒霉荒原树用了“开锁术”,几声裂响之下法术生效的位置便会形状随机地崩裂开来。远方传来的狼嚎让埃林差点吓得灵魂出鞘,自然也不敢继续采伐。他带着这些木柴逃命一般回到了山洞,用差点烫掉眉毛的火苗术点了火,安置好罗林斯,随后便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坐下。山洞中的场景也就此来到最初的画面,埃林一边咒骂自己的遭遇,一边时不时朝着罗林斯施放医疗术,稳定他的伤势。
“我活下来了,你也在我的好心肠之下活下来了,不过都是暂时的。”埃林发泄了不满之后总算冷静了一些,“食物,得弄点食物。”
他低着头思索了半天上辈子荒野求生之类的一系列真人秀节目。好不容易逃离了埃特纳的臭虫,千里迢迢跋山涉水到了埃雷萨尔,到头来还是要和虫子打交道吗?
埃林疲惫地睁开眼睛,视线的余光忽然扫到了自己腰间挎着的一个小包裹。奥秘之塔的徽记此时突然变得那么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