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谁呀?”
埃林倚靠着舷窗前的小桌,抱着雷恩的钢剑擦拭。笔记被雷恩拿走了,他无事可做,干脆把雷恩的剑拿了过来,帮他保养,用皮革擦拭、涂布油脂。
“桑德斯科特,‘塔列夫的刽子手’。”
雷恩低着头,一边在自己的笔记上书写记录,一边回答。
埃林摇了摇头:“这些弗劳尔已经说过了。我是问,他是哪来的?实力怎么样?”
雷恩皱起眉,擡头看了埃林一眼:“我为什么知道?我和他并不认识。”
埃林耸了耸肩:“你或许确实没见过他。但,你前往城堡救我时就已经把后续到离开埃特纳的计划都做好了,当初从窗户跳下也显然是在准备之中,显然相当谨慎、习惯做好万全准备。既然你是这样的习惯,那怎么可能会连塔列夫家族有哪些势力、哪些厉害人物都不知道。”
闻言,雷恩沉默了片刻,目光一直落在埃林那张略显苍白的消瘦面庞上。
半晌,他语气严肃地问道:“你是谁?”
“埃林弗格斯啊。”
雷恩的目光反复将埃林从上到下打量了几遍,才摇了摇头:“你猜得不错。”
埃林反驳:“这不是猜的,是推理。”
“随你怎么说。他是高位骑士,最初在永恒山脉的佣兵和冒险家之间小有名气,如今投向了塔列夫家族。”
骑士和魔法师的分级相似,粗略分为侍从-正式骑士-超位骑士,而正式骑士又粗略分为下-中-高三级。
曾经,各地还有剑士、武士之类不同的称呼,但由于只要能觉醒最微弱的斗气便能拥有相当不俗的实力,往往会立刻被当地领主授予最低的骑士爵位、分封土地以示拉拢,所以到后来也就干脆将锻炼身体与意志到一定程度、觉醒了斗气的人称作正式骑士。
“塔列夫公爵自西南向东北逐渐蚕食你们弗格斯家族的领地这二年间,至少有数十位‘弗格斯’死在他手中,他的‘刽子手’之名也是在这段时日内得到的。应该说,他是你最大的仇人之一。”
埃林想了想,道:“呃,那你既然是效忠我的骑士,是不是应该帮我把他抓起来,绑到我面前,让我报复一下。”
雷恩冷笑了一声:“可以。不过我不觉得有绳子能绑住他。”
他一合笔记,站起身子:“我劝你尽早打消这个念头,也不要仗着他不敢在船上动手就去见他。不杀你,给你留下些难忘的记忆、确保你这辈子都无心争权,这也是可能的。”
埃林顿时擡头:“什么难忘的记忆?”
“骨折,溺水,永久性伤痕。”
这一天,在早晨的些许不平静后,便未曾发生其他大事。水手们一如既往,拉动缆绳、扬起风帆,埃雷萨尔的国徽在海上灿烂的阳光与强劲的海风中微微摇晃,由三朵相互衔接的白色花朵为底,装饰以中心对称的银白直线,由内向外辐射。
帆船驶向汪洋深处,大陆的屋舍、河流、森林与山川一点点缩小,变成一条模糊的线,再最终彻底消失。四周唯有清朗的天空、成朵成片的云,以及无边无际的海。
太阳划过一道弧线,色彩逐渐变暖,最终缓缓消失在昏红的海中……入夜了。
“吱……”
船舱的木门被推开时,还是难以避免地发出了一声相当轻的摩擦音。
埃林的额头渗出几滴冷汗,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一眼。
船舱的布局大致就如同现代的绿皮火车,左右是床铺,中央是舷窗,窗下有着一张固定的小木桌,桌下则有一只圆凳。
左侧床铺的毛毯已经被掀开,那显然是埃林的床位;右侧则躺着雷恩沃克骑士,面朝向外,映照着昏暗的月光。他仍然穿着亚麻衬衫,此时自然地闭着双眼、微微抿着薄唇,应该是没有被吵醒。
埃林出了口气,小心关上门,自己则借着昏暗的微光、贴着木质墙壁,摸了出去。
不用多想,他没有想要干什么坏事,只是犯了内急。而船上的公共盥洗室在船尾——虽说在魔法的影响下,这已经是个相当文明的年代,但依然不可能与埃林所来的现代相比,污物还是直接往公海里排的。为了结构设计的合理,盥洗室自然而然也就被规划在了船尾。
他们所在的乘客舱室尚算安静,但这毕竟是艘货船,主要成员还是水手。埃林走过船舱中部,呼噜声已经是此起彼伏,也有一股咸腥的怪味,因此他实在没感觉到什么恐怖氛围,一脸迷糊地结束了生理需要,掉头走回他与雷恩的舱室。
然而,就是此时,他看见了一道光——一道淡蓝色的微光,从对门的舱室中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