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九安想想上一次上朝,似乎是好几个月之前的事了。
穿过长廊,清早的天空依旧风和日丽,屋檐上的燕子筑了窝,大地景象,半分未改。
白羽尘牵着他的手,接受朝拜,二人同体。
白羽尘端坐在龙椅上,拉着魏九安一起。
宋楠始终看着魏九安,面露鄙夷,像是还要再参他一本。
白羽尘威严的声音响起:“众爱卿有何要奏?”
宋楠似乎要说话,却又把嘴闭上了。
魏九安站起身,拿出早晨写的奏折,跪下道:“皇上,臣有事要奏。”
宋楠阴阳怪气道:“魏大人还是注意自己身体吧,万一哪天薨逝了,还能奏何事?”
魏九安把奏折呈给白羽尘,回头看着宋楠,冷声道:“我年轻,什么都来得及,反倒是您,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就别总想着当国丈,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不等宋楠回答,又对白羽尘道:“皇上,上次的变法还漏了一点,本想着无所谓,但是恐以后出了乱子,还是想补上。”
白羽尘道:“讲。”
魏九安叩道:“皇上,自古以来外戚分权最为厉害,臣斗胆提出,让年长些的王爷们回府,好生颐养晚年,不用上朝,不用为国家费心。门客留几位伺候就好,其余的打发出府,给钱不给权便是,既不亏待长辈们,也可以放心各位王爷的势力,若是有人起不臣之心,想必也是年轻的宗亲。”
此话一出,白羽尘脸色就变了。
魏九安话说得直,本来是好事,但作为朝臣,这么得罪人可不行。
白羽尘有点后悔当初让他入朝为官了。
睿王跳出来道:“皇上,臣坚决反对!”
睿王是先帝手足,已经五十四岁了,白羽尘平日也敬着他,但他与宁太妃为伍,替瑜王白羽熙密谋着皇位。
就冲这个年龄,魏九安肯定先削他的权。
睿王道:“皇上,我们是老了,但我们也是国家栋梁,凭什么不让我们入朝?”
宋楠听此,立刻道:“皇上,老王爷说的对!宗亲也是大梁子民,为何不能掌权?还请魏大人给个解释!”
几位同龄的大臣纷纷附议。
魏九安回头,道:“首先,我并非不让各位入朝,湘王殿下也是宗亲,照样可以入朝。”
“其次,各位已经为大梁鞠躬尽瘁一辈子了,也该安享晚年,大梁没有让老人守国的道理。”
“最后,还请各位王爷摆正自己的位置,您几位威望再高,也照样是臣,难不成,还想另立门户?”
睿王暴怒,道:“竖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皇上,我参摄政王滥用职权,不敬宗亲!请皇上重罚!”
宋楠刚想说话,魏九安回头道:“宋大人,您不是宗亲吧?”
把宋楠呛回去了。
睿王又道:“皇上万不能听信此等逆臣谗言,请皇上自行决定!我等好歹也是先帝的手足,您不能为了一个娈宠就不认宗亲啊!”
白羽尘再次头疼。
白羽昼立刻道:“皇兄,臣弟认为可取,安享晚年不是什么坏事,除非,是有人贪恋名利。”
睿王见白羽昼不跟他站在一起,气急之下走上前,揪着魏九安的领子,道:“你到底意欲何为?就一定要把大梁搅得昏天黑地吗?!”
魏九安道:“睿王殿下,此乃朝堂,您可不要冲撞圣驾。”
睿王一拳砸在他脸上,骂道:“竖子!”
魏九安摸了摸嘴角温热的血迹,一时无言。
白羽尘喝道:“放肆!睿王,魏卿说得没错,此乃朝堂,不是你能随意打人的地方。”
睿王松开魏九安,回到底下,道:“皇上,臣失礼。”
白羽尘忍着怒火,道:“魏卿,你继续说。”
魏九安叩道:“皇上,请您试试,若是臣此举能使大梁国运稳定,臣不求封赏,若此举带来不益,臣任凭皇上处置。”
白羽尘一言不发。
底下武官行列里的程榭一直紧蹙眉头,观察着局势。
睿王还在骂:“竖子该死!董贤误国!”
白羽尘开口道:“此事朕还要斟酌,先退朝吧。魏卿,你也起来。”
魏九安起身。
大臣们都走了,白羽尘带他去批奏折。
魏九安本来想给他磨墨,但白羽尘还是让他好好歇着。
白羽尘看了看他写的折子,叹气道:“子矜,为什么还要得罪人?你明知睿王是老臣,你得罪他就等同于得罪宁太妃一党,到底为何?”
魏九安把药丸吃了,看着他的眼睛,道:“你好好做皇帝,我为你扫清障碍,不必因为得罪人就把我藏起来。”
顿了顿,又道:“我要你好好身居高位,有些事,你身为皇帝说不得、也做不了,你所不能做的,我来就是。”
随即,笑道:“反正我是众矢之的了,我帮你把朝廷上的钉子拔了,不必脏了你的手。”
白羽尘道:“子矜,可我不想。”
魏九安笑道:“我想。我想让你无所顾忌,我想让你大权在握。你要做明君,我是不是贤臣无所谓。”
“我可以是董贤,你不能做哀帝。”
白羽尘拉着他的手,道:“我想海晏河清,但不想你为此丧命。好好活着,我本就不想你涉足前朝。”
魏九安一笑,道:“羽尘,你忘了我之前发的誓了?‘魏九安誓死效忠皇上,直到真正咽气’。”
说完,又道:“变法,要变得彻底。既然要拔钉子,不管手段是否强硬,也一根钉子都不能留。”
“我要大梁的实际掌权人,永远姓白,永远是嫡出的顺阳帝。”
魏九安眼中闪过一丝狠戾,道:“宋楠,睿王,程榭,影响到你的,我都会帮你清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