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九安窝在他怀里,伸手摸了摸他锁骨,随后是喉结。
魏九安道:“你带我回去了,还会回刑狱吗?”
白羽尘心疼地道:“不回去了,那地方不好,咱们以后都不去了。”
魏九安放心了,将外套往胸前拢了拢,闭上了眼。
圣辰宫。
魏九安的右腿重伤,但是一直没及时用药,伤旁的皮肉被蚊虫啃食,已经惨不忍睹了。
若是不处理,恐怕整条腿都留不住。这点,陈骁也和白羽尘说了,白羽尘虽然不想让魏九安受苦,但是必须处理,也只好答应下来。
用了麻沸散,陈骁要将他右腿上的被蚊虫啃食的烂肉一刀一刀割下来,这个过程触目惊心,白羽尘不忍去看。
但是虽然有麻沸散,魏九安也依旧能感觉到疼,他眉头微蹙,额上冒着虚汗,现下昏迷着,却也像是会喊疼一般。
白羽尘只好拉着他的手,稍作安慰。
直到烂肉都割下来了,陈骁将纱布缠上,也还是会渗出血丝来。
陈骁又看了看,看了之后,满怀遗憾,道:“皇上,魏大人的筋骨已经被鞭子伤了,以后恐怕不能骑射,说不好还会落下病根。”
白羽尘心里难过,说不出的一种感觉,有些莫名其妙。或许,这是他第一次发现自己有时候什么都做不了。
白羽尘心神不宁,道:“那,以后还能好吗?”
陈骁道:“不一定了,好好歇着吧,以后也别伤筋动骨的,万一再伤了,就是一辈子的事儿。”
白羽尘沉默片刻,道:“你把药放下,出去吧,我给他上药。”
陈骁把药和绷带放下,就出去了。
白羽尘一直沉默着,给他脱下上衣,把药抹在他后背上,然后缠上绷带。
上完药,白羽尘抱着他,把头埋在他颈间,吸了吸鼻子。
片刻,掉了一滴泪,就落在魏九安身上。
冰凉的泪珠顺着魏九安脖子流下去,接着又是一滴,一滴接着一滴,再然后,他脖子都湿了。
魏九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感受到了白羽尘肩膀抖动,他也不乱动,也靠在白羽尘身上。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白羽尘哭。
白羽尘一边哭,一边说着什么,但是听不清楚,好像在说对不起,但魏九安也没想明白,他对不起自己什么。
魏九安嗓子还是疼,只是轻声道:“羽尘,别哭。”
“你哭了,我就慌神了。”
白羽尘按着他的头,还带着哭腔,道:“别说话,你嗓子还不行。”
白羽尘让他靠在床上,自己背过身,擦了擦眼泪,再看向他时,眼泪还是忍不住。
魏九安勉力笑道:“哭吧,我不笑话你。”
白羽尘稳住声线,道:“待会儿、待会儿我叫人把梨水端过来,你喝点,对嗓子好。”
魏九安苦笑,道:“我是不是病秧子?”
白羽尘也笑,虽然脸上的泪珠还没干,道:“怎么会?子矜可健康了,他们乱说,咱们不信啊。”
魏九安道:“我本就没想着能活着出来……”
白羽尘拉着他的手,道:“别瞎说。”
魏九安把手摊开,里面是玉佩的碎片。
魏九安把碎片放在床上,一片片拼起来,指了指缺的一个空隙,道:“还差一块,找不到了。”
随后看向白羽尘,道:“羽尘,玉佩碎了。这是第一次见面时,你送我的,现在碎了。”
白羽尘把碎片放到一边,道:“你要是喜欢,我就再送你一个。”
魏九安也哭了,道:“不一样的……”
白羽尘抱着他,道:“你也别哭啊,子矜,你要笑,不就是个玉佩吗,我再给你一个,咱俩戴一对儿,你别哭。”
魏九安抹了眼泪,让自己看起来尽量开心些,可他开心不起来。
白羽尘想了想,道:“子矜,你以后……”
魏九安镇定道:“不能骑射了是吧?”
白羽尘点了点头,道:“你怎么知道的?”
魏九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笑道:“不就是不能骑射吗,那我以后就做一个文人雅士!”
白羽尘心疼地看着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开不了口,他知道魏九安这么说是为了让他好受。
白羽尘道:“我看看你的手。”
魏九安把手背了过去。
白羽尘假装生气,道:“子矜,听话。”
魏九安心虚地道:“你看了该不高兴了……”
白羽尘不跟他废话,将他双手拽了过来,看见了烫伤的痕迹。
这个不用多说,白羽尘看见宋翊璇逼他拿炭了。
白羽尘叹了口气,道:“待会儿我让陈骁再给你开点外敷的药。”
魏九安把手放在他掌心,不想缩回去了,道:“羽尘,我是不是真的上不了马了?”
白羽尘点了点头,道:“可能,一辈子都不行了,陈骁跟我说,宋翊璇的鞭子伤了你筋骨,要是硬来,恐怕更严重。”
魏九安心里还是意难平,道:“但我是武官,我是带刀侍卫。”
白羽尘摸摸他的头,道:“不当官了好不好?你就安心住在圣辰宫,我养着你。”
魏九安摇头,道:“不行,还有那么多事,变法、灾情、河水,你一人忙不过来,我跟你一块,还能减轻压力。”思考了片刻,捧着他的脸,笑道:“再说了,我还要看着你,我的羽尘这么好看,万一被别人家姑娘骗走了怎么办。”
白羽尘笑道:“那你是要用自己的俸禄过日子?”
魏九安道:“才不呢!我还要赖着你。”说着,一把抱住他的腰。
魏九安又道:“羽尘,我还继续主持变法,你能不能不要怀疑我。”
白羽尘道:“我从没怀疑过你,但是我真没想到,宋楠擅作主张给你动刑,还要杀你。”
魏九安静静听着,好像说的不是他。
“他违抗圣旨,我已经革了他九门提督一职,但他还是朝廷官员。”
魏九安道:“嗯,这样不错,宋大人有才,不能罢免,留着也好。”
白羽尘道:“至于你这案子,倒确实是冤案,只是,幕后是宁太妃在操纵。”
魏九安道:“展开说说?”
白羽尘道:“宁太妃的心腹秋月被安插在宋翊璇身边,你出宫那日,秋月和宋楠的一个客卿把你去的地方记录下来,交给宋翊璇和宋楠一人一份。宁太妃吩咐宋楠要你的命,是想借他的手杀你,再把宋楠和宋翊璇拖下水,来个一石二鸟。”
魏九安笑道:“那我还真是有福气,宁太妃为了让我死,用了这样的手段。”
白羽尘抱着他,道:“以后再也不会了,真的,我护着你,绝不让别人抓住把柄。”
魏九安点点头,道:“明日我继续上朝吧,还有事没做完。”
白羽尘道:“不,你好好养伤,好了之后再去也不迟,万一熬出病来,我怎么跟魏伯父交代?”
魏九安道:“你跟我爹交代什么?他要是在天有灵,恨不得给贵婿磕几个。”
白羽尘笑道:“那我可受不起,真是折煞我了。”
魏九安笑笑,道:“你给我讲讲,最近朝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白羽尘坐在床上,一手抱着他,另一只手把杯子拿过来,开始给他讲政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