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1 / 2)

第二百二十章

东线叛民城那情况,凌湙肯定是不可能让姜天磊探到的。

整好借着替萧婵制造机会的契机,搞一出混淆视听、掩人耳目之举,得为武景同那边争取些时间,好让他能处理完南线驻地的杂事。

隐瞒东线战情,封锁武备消息,哪一条都足够朝廷的人拿来作文章,他不能把这决策上的黑锅,转接到武大帅的头上一点。

从凌誉能获得武大帅召见,自由出入羁押他的小帐起,东线叛民城的消息,就已经不能保证绝对的封密性了。

驻地兵将一次性被拉走万余,且不见回转,搁谁都得打听一把,何况本身带着朝廷任务的凌誉,他就算能憋住了不打听,也会自己在私底下凭蛛丝马迹推导,真实结论不过早晚一两日里罢了。

是他给了凌誉钻空隙的机会,只押未绑的结果,让武大帅错评了,这人亲和力下的危险性,那么这个失误自然得由他来补。

既然姜天磊一意要与武氏扯上关系,那就让他直接与武景同对碰,届时,东线叛民城的实际情况,他要让武景同引他入蛊。

双方目地大同小异,他为荆北这块地,对方为凉羌那边的人,届时,姜天磊就是把自己气死,入局之后,也得捏着鼻子替他遮掩。

所以,这预设的欺君之罪,不管降不降有没有,多一人分担,就少一分危险,依皇帝对江州的宽容,便是想怪,也不会翻脸,而与姜天磊捆绑在一起的武景同,亦能逃脱迁怒,免于波及到武大帅身上的责问。

凌湙可没忘了,此次武大帅出北境,接这趟差的目地,有姜天磊参和其中,这封赏不想给都不行。

只要把姜天磊也拉下水,这趟讨封之行都变简单了。

姜氏既以图利心谋娶武氏表姐,那过了江,就先为这门亲付点利息吧!

武景同快马加鞭的赶回驻地,不由分说的便将凌誉下了大牢,却忘了他爹即便病体违和,也是个见惯世情的老狐貍,凌湙叫他小心别泄了江州新补位将领的信息,他是没泄,可被他当着武大帅面抓走的凌誉脸上,却现出了玩味的微笑,于是,待两人皆征伐在外的时候,武大帅提审了牢中人。

凌湙与其的身份互换,常理来讲,见面该当不死不休,然而,从十年前开始,从凌湙成功将武景同从京畿带出来后,武大帅就坚定的认为此子不敌凌湙半分,就算靠着朝中大佬夺了状元之名,在他看来,也不具备威胁性,有凌湙在,此子翻不了身,如此,才无惧而坦然的想见就见,当个解闷的茶博士使。

本来武景同若背着他抓人,还不至于叫他起疑心,可偏偏武景同太紧张,一见亲爹竟和需要被防范看管之人煮茶闲聊,就立刻如炸了毛的鸡一样,连斡旋遮掩都不做的,直接当场拿人,那副色变如危局临头的模样,真很难叫人不起疑。

情势随形而变,凌湙和武景同在叛民城的举动,没来得及与武大帅知会,这才造成了时间差上的错漏。

武大帅是病了,又不是蠢了,自然会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凌湙还在为这泄了一个口子的气球,打补丁,却不料东墙补了,西墙却又漏了,凌誉很不嫌事大的,把姜天磊过江的事情说了。

武大帅的朝政嗅觉比之凌湙不弱半分,他很快从中解构了姜氏的动机,一时又惊又怒,也有自己对于被亲情绑架后的悲凉,气血翻涌中,刚有起色的身体,立即复发,淤血积于胸腹,于一片惊呼里,咳出一口浓黑血沫。

但就这样的虚弱,也让他在昏迷前一刻下达了死令,让身边副将亲卫们封口,不准将他的情况发给劳碌在外的两个儿子。

南线驻地风声鹤唳,进出闸门都多加了倍数巡逻兵。

东线到南川府区,掣电很快就传来了姜天磊出南川府的时间,总带兵数,以及强征的百姓情况。

东线叛民城里的惨状,整个荆北地界都传遍了,南川府百姓自然有所耳闻,惧叛军如恶鬼,被强征后鲜少有人愿往,意图逃跑者自然有之,可姜天磊既然要用他们当炮灰使,便不可能让他们成功出城,到拉出城门往东线驱赶时,那些被迫成为赶死队的百姓们,个个脚缚绳索,全被绑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

凌湙随手将信纸扔进火盆,大踏步往萧婵那边去,推门而入的时候,整个房梁都跟着颤抖。

小镇虽小,也尚有几间造价不菲的庭院。

萧婵被骇了一跳,从侧窗旁的美人榻上蹦起,瞪着溜圆的眼睛怒斥,“发什么疯?你现在真是越来越没规矩,胆大了。”

凌湙冷眼一瞥,顿了一息之后收敛身上锋芒,略一欠身体道,“抱歉,事出紧急,怕耽误郡主正事……郡主,收拾一下,准备出发。”

萧婵来不及再怒,忙上前一步追问,“真出府城了?你有多大概率能让我守到他?”

凌湙垂眼望着她惊诧嫣红的眉眼,动了动胳膊,“郡主放心,我能说就能做,那只老……咳,兔子,我定给你撵到网里去,安心去等着就是。”

之后就毫不客气的,跟萧婵要了她手上的剩余兵力。

为免人多漏马脚,凌湙只建议萧婵带五百骑,可萧婵太惜命,执意要带两千骑,最后双方让步,只让她带走了一千骑,剩余的兵力全归凌湙暂时调度。

掣电已事先领着一队打扮成叛军的队伍,埋伏在了去往东线的路上,酉二连夜接到密令,也领了一支军迎着南川府方向摸,而凌湙要萧婵余下的铁骑,是要用他们去偷袭南川府地牢,假做搭救突峪之举。

他要让姜天磊,在首尾顾不及的忙乱中,忽视掉巧遇萧婵的警惕心,从而失去对东线叛军突然出现的疑虑,替有可能紧随其后的二探、三探叛民城,拉长时间差。

他不是傻子,在巧遇伏击一事上,等回过神,必然是要追根究底的,届时,揪出来的底细,竟然会是他未过门的新妇舅家表弟,那场面,该有多么的动人……心魄呢!

新姐夫,与定了名分的小表舅子,互相慕名,却未曾谋过面,打出来的火气,与已损失的兵力,要如何分配郁气值,和怒气点,是强颜欢笑握手言和,还是干脆撕破脸鱼死网破?

凌湙需要确认,姜天磊的心思到底有多深,而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激怒他,看他在盛怒之下的,下意识反应。

是压抑,还是爆发,亦或是假做亲热的半嗔半怪!

武景同会在叛民城内,大开城门等着他。

凌湙掐着尾指点算,从武景同收到他信件开始,点兵回转,大后日卯时,当能回到东线叛民城,所以,他得让这场混乱战局,拖够四日期。

姜天磊征的南川府百姓有两千众,他自己的江州兵则出了三千。

一行队伍由骑步兵组成,强征来的百姓当然充做步兵打头,他则领着自己的骑兵阵押后,走走停停,直至日上中天,才到了一处略微平整之地,满眼枯荒杂乱的草甸子,冬霜压了白冰棱子,走出一腿的寒湿气,马上骑兵无感,步行且身无暖衣的百姓们,却个个受不了的互相挨挨挤挤的抱团御寒。

凌湙未做之前打扮,拆了满头小辫,裹了一身灰衣,瞄着埋锅造饭的一行人数数,等隔着老远能闻着锅中汤食香气后,便指挥着掣电带人前去骚扰,不以杀人为先,旨在抢夺饭食为主,表现出饥民为食,虎口争夺的惨样。

且令掣电他们以刀背出击,砍出一片哀嚎声即可。

姜天磊一根木一把刀也未给将要为他打头阵的炮灰百姓,就让他们手无寸铁的,往明知是死路的刀口上撞。

便是杀惯了人的掣电他们,也有些不耻姜天磊的行事,听凌湙这么吩咐,一个个沉默点了头,为防刀背伤人,有的甚至往刀头一截上缠布料。

面对凉羌铁骑,挥刀如怡,形如恶罗煞的他们,在对上手无寸铁的同袍百姓时,也是会生出怜悯心的柔情铁汉啊!

凌湙则拎刀带人绕后,若姜天磊催兵前去救援前阵炮灰,他则将避开自己这边的偷袭,若姜天磊弃百姓,只带了自己的兵旁观或避战而走,那他将会受到己方毫不留情的截后。

很快,前方便起了骚动,一阵打斗声从前往后延绵,惊叫声此起彼伏,锅碗碎裂声,人群奔跑声,挥舞的手臂,痛苦的哭喊,都如海潮般扑过来,“敌袭~!”

掣电领着千众兵马,如恶虎扑食般,见人就砍,见锅就端,口中还大呼,“兄弟们,有粮食,今儿个咱们可以饱腹了,上啊!”

前方百姓被骇的往后退,却不料后方骑兵们却抽了刀抵上他们的腰,口中催逼,“不准退,杀回去。”

那些惊了魂的百姓愕然回头,却只迎上了冷漠无情的脸,骤然间所有悲愤上心头,仰着脖子高呼,“他们有刀,有武器,我们有什么?看谁拳头比刀硬?……”

话刚落,头便飞上了天,却是姜天磊骑马到了近前,高高俯视着前方的乱局,口中自言自语,“确实凶悍,看来传言并不尽实,这些叛民是有些本事在的。”

抢归抢,却混在人群里没乱的队型,五人一队十人一组的相互配合默契,根本不是报上来的草包队伍。

就在凌湙以为他要挥兵去应援时,却见姜天磊竟勒了马绳掉转了方向,“走。”

一个走字,便预示了他将抛弃陷在混乱里的百姓性命,没有要用自己人往里搭一点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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