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2 / 2)

区区十来个暗卫,大刺刺的闯人府邸,然后你以为我会愤怒的杀光了他们,却没料我会留了活口,叫他们与你对峙。

袁芨暗吸一口气,“你想怎样?”

若凌湙放了莫家暗卫回去,他今夜造访之行,就会被莫棐之知道。

袁芨瞬间懂了凌湙说他心急之意了,他确实大意了。

凌湙擡了擡手,酉一带着其他人,又将莫家其余暗卫全都给提了出来,都是废了手脚,浑身软无力的绑着的模样,“带回去,交给六皇子。”

袁芨惊了,猛吸一口气道,“为何?”又前后左右想了一遍,似乎自己从未在凌湙面前,透露过支持的人选,他怎么就一语中地了?

凌湙点了点茶盘,笑了一声,“你自己告诉我的。”

茶楼之行,他只是故意用纪立春之名,表现的对六皇子有欣赏之意,尔后就得到了二皇子的热切结交,而袁芨的深夜造访,又未尝不说明了,他作为六皇子的说客前来的?

袁家和江州那边有旧,按理是该倾向五皇子的,然而,以袁芨的性格,五皇子那样的人,根本得到不他的青眼。

他说要政事清明,要朝堂安稳,要百姓有活路,这几个目标,似乎只有从六皇子目前的表现上,可以有希望获得,且六皇子不似二、五两位皇子那样不好规劝,根据朝臣的综合反馈,六皇子是三位皇子中,最好交往相处之人。

可放凌湙眼里,却觉得他过于优柔寡断,且没有主见,看着礼贤下士,实则有赚名声,以小搏大之意。

六皇子,只是相对其他两位皇子,不那么颐指气使,视百官如家奴而已,他给了底层小官想要的尊重,给了包括袁芨这样的人,想要的所谓政事清明的希望,然而,这小半年来的朝政历练,他却一件有功于民的利事都没做成,只是比其他两位皇子,悲悯的流了眼泪,怆然痛呼了几句,而已。

比起另两位的直白,目标明确,抢就明抢,贪就明贪的模样,他这种善于表演的人格,反倒招凌湙不喜。

袁芨听出了凌湙的不喜,有点警惕,“然后呢?”

凌湙叩着桌面,“他若能用这些人,将莫棐之扳出文殊阁,我就信他有明君之相,你所求的,我都应,可如果他不能……袁芨,你也该看清楚他的能力。”

有你,有荣欣公主府,再加上个一心想转移舆论的闻齐两家,若再扳不倒个莫棐之,那这六皇子还有扶的必要么?

袁芨沉默,他发现,来前想好的一切筹码,在凌湙一番攻势下,竟再没了用武之地,甚至连说也没机会说出口。

凌湙根本不需要看他的诚意,他只看能力。

“你为何一定要弄莫棐之?”这是袁芨不解的。

凌湙眨了眨眼,张嘴,“敲山震虎。”

谁都知道莫棐之是闻高桌的学生,这师生二人把持着文殊阁的话语权,许多时候的朝阁票举,都得看这二人的脸色投,凌湙想要把武景同从天牢里弄出来,就得让他们的票举之权失衡,争取到袁芨,踩下闻、莫,抓个段高彦的小辫子,最后的关谡也就无足可惧了。

袁芨一下子懂了凌湙的布局,脸色瞬间难看的不行。

他错了,他错大了,他今晚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因为凌湙的意思,很明显,他不来,就是凌湙去找他,而他一个坐不住,就被动了。

形势颠倒。

凌湙笑了,眉眼弯弯,“回去问老夫人安,华吉珏那边也说一声,告诉石晃,可以多留京一段时间,我那边的大门,永远为他们敞开。”

袁芨气的胸脯直喘,那是许多年没有被人算计过的气急败坏,更有面子上的挂不住,瞪眼指着凌湙,“……你好、你很好,宁五,老夫今日可算是认识你了。”

凌湙拱手,“不敢,袁大人,人带回去,那小子就坐等看戏了?”

戏?什么戏?当然是莫棐之被几方落井下石的戏。

可袁芨的心其实已经沉了,因为他知道,六皇子做不到令凌湙满意的处理方式。

袁芨,“六皇子该娶妃了。”

凌湙昂头,看着袁芨的神色,再对比着他踌躇的样子,挑眉,“娶的不会恰是莫家女吧?”

袁芨脸色难看,“莫家甥女。”

嚯!

呵呵呵呵!

凌湙撑着下巴乐,“荣欣公主那边加把力,她该不会喜欢看到,与莫家有关的任何人,得到幸福?”

袁芨还是没忍住开出自己事先准备好的诚意,“北境武家无法保全,等江州税银一到,陛下势必要对武景同动手,武缙会被以私铸铁器为名,按以谋反之罪抄斩,你年纪轻轻就能在边城发展成那样的声势,就不想更进一步取代他?宁五,你身份本就贵重,就甘屈于人下,为人马前卒样的奔波?”

凌湙愣了一下,忽而拍桌大笑,笑着指向袁芨,“你既知我能在边城起来,就该清楚我不是个好糊弄的无知小儿,怎地还用如此可笑之利来诱我?我身份贵重?我身份再贵重,也抵不过人家一句说换就换的话,袁芨,我并不想取代武家,皇帝换谁坐我也不关心,但属于我的一亩三分地,谁要是动了,就是找死,北境边城,现在加上凉州,两地百姓过的很好,以后整个北境百姓过的也会很好,朝庭不打凉羌,没关系,有武大帅,有我,那一地的百姓有我们……”

袁芨望着声色渐渐凌厉的少年,望着他瞬间锋利的眉眼,和冷戾的语调,“……朝庭不干事,却要杀干事的人,我的眼里没看到,武大帅像你们说的那样,有任何忤逆之心,他铸私兵,打造武家军,根由是什么?你不清楚?整个北境今年年终的饷银,和应得的份例都还没影呢!你们在京里纵情风月,北境军民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们看到过么?军饷一扣再扣,军需久而不见,你们有考虑过那些还要养家的士兵,要如何过这个日子么?凉羌来犯,粮草呢?兵马甲胄呢?输了是武家军不行,赢了是皇家威武,我呸!”

一股子欲杀人的匪气扑鼻而来,震的袁芨和院中众人齐齐禁声,有受不住的甚至偷偷后挪了几脚,生怕惹凌湙一个不快,拔刀挨砍。

袁芨则是一个字也说不出,他清楚,特别是入了阁后,掌控了全大征的民生信息后,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整个朝堂的衰势,所以也才愈发的着急,想要联合己方势力,亲手扶一个头脑清明,有仁爱之心的皇子上位。

闵仁遗孤太小了,完全就是个傀儡人,他不赞成拥立这样的小儿上位,也正因此,他才与阁中其他人等格格不入。

剩下的三位皇子,矮子里头拔高个,似乎也就只有六皇子能挑出来培养一下,然而,眼前这个宁五,明显的有看不上之意。

袁芨神情有些疲累,原以为是趟胜券在握之行,哪料形势反转,他竟有被人反将之意,心中对于笃定的人选,竟也有了动摇之势。

“那你选了谁?或者说,你们选了谁?”

武大帅肯定有与他说过,不然这个宁五不可能如此咬定,六皇子不行的意思,袁芨深信自己所测,紧紧盯着凌湙的眼睛问。

凌湙敛了声息,摇头否认,“没选,这好像不是我们需要关心的事,我来京的目地,只是为了救武景同,至于太子人选,那是你们文官的角逐,我们武大帅说了,无论你们最终谁赢了,坐上东宫之人就是他的新主。”

袁芨气死,望着眼前这个狡猾的小子,半晌后拾阶而下,甩袖离开,“人我带走了,你回头等消息就是了,宁五,我希望你明白,大征不止有北境,其他地方的百姓也一样,生活在水深火热里,他们也一样需要一个中兴之主。”

凌湙抄着手站在小方亭内,声音淡淡,“袁大人,段大学士那边,望您代我问好,改日我让我们纪将军上门叨扰,望他袍角不湿,诸花莫挨!”

袁芨霍然回头,望向正挥手相送的凌湙,“……”

段高彦你完了!

袁芨赫然有种京畿形势要变的预感。

他再一次后悔今晚的冒失之行。

这根本不是一个礼贤下士之主,这是浑身长满了獠牙的猛兽,对着靠近嘴边的肉撕咬生啖,不讲套路。

凌湙眯眼望着静谥下来的院子,脑中回放了一遍刚才的交锋,也有种意犹未尽之感。

直站了好半晌,站到浑身热乎气不再,方等到了酉一的再次禀告,“主子,石晃来了。”

石晃一身黑衣,手持雁翎刀跳进院中,低头拱手,“五爷。”

凌湙点头,“辛苦你了,装不知道漏了马脚的样子挺成功,袁芨那边继续缓缓放消息,必要的时候,让他看一看斩=马=刀。”

石晃点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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