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2 / 2)

这么一搞,三州隐户约莫都得往凉州奔,他这边撑着强军,是不惧任何人来犯了,可他的大帅府,怕是得叫那些人踏破门槛,就是他自己家田庄里的隐户,怕也留不下了。

殷子霁密切关注着武大帅的情绪,深怕他怒斥凌湙是异想天开,没料他只是点着凌湙说了一句话,便再无下文,又再次陷入了思考当中。

这其实对整个北境军防是好事,他不是没动过清理隐户的心思,然而,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要动的勋贵豪强,与他多少有交情有牵连,也算是支持他立稳北境根基的重要组成部分,双方利益都牵扯在一起,他若不顾一切动了这些人的根本,那这些人也会联合其他人与他对抗,起码每年军饷不齐的时候,他不可能再从这些人手里征到一文银。

而凌湙与他的区别,就在于,凌湙在整个北境没有利益关系,就是目前的生意,也都是独揽,别人想参股他根本不让,独来独往的让人找不到缝隙钻,可以说是油盐不进吧!反正已经有人到他耳边说过这小子是非了,是个六亲不认的主。

他动手清理隐户,只要刀没有他快的,是真拿他没办法。

武大帅点点手指,定了一下桌面,也似心里下了决定般,眼睛直直的盯向凌湙,“这是你上京之行的条件?”说完,又自己给自己点了头,肯定道,“对,这就是你同老夫交换的上京条件。”

说完便眯了眼笑了,抚着胡须,拿手点着凌湙,道,“行,本帅答应你了。”

殷子霁心中先是揪紧,后尔又失笑般摇头,再看向凌湙,果然,只见他在怔愣过后,也笑着点头道,“是,大帅总该给小子点甜头,若然进京危机重重,小子总不能什么好处都不得吧?嗯,这就是条件了。”

三人相视而笑,正好天色也将暗了下来,凌湙便吩咐了虎牙上酒摆菜。

将来再有人上武帅府上讨说法,这就是个现成的推脱之词了。

哦,你不同意?那行,你去帮我把武景同从京中带回来,若然能成,凉州清理隐户的事情,便依你所请作废,若然做不到,便闭嘴,本帅为了救儿子,连命都可以舍弃,让一州隐户清查权给人,又有何不可?

武大帅进京的事,之前整个北境可是尽知的。

哦,你们隐户跑了啊?那也找不着我,有本事,尽可提升隐户待遇把人留住,反正本帅就把话撂这了,谁能把我儿带回来,谁就能在我这提任何要求,你们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可歇歇吧!

如此,凌湙所请之事,便也算是在武大帅这边过了明路。

他当然也可以先斩后奏,然而先不说成效如何,单指武大帅这边,如此重大的,事关军备要务,不止会惹出众怒,更会叫人借机群起而攻之,齐葙和殷子霁担心的也是这个,怕凌湙一向处事独断惯了,万一弄不好,不止要得罪整个北境勋贵将领,更会导致武帅府那边与其离心,若再有小人进言,纵是武大帅先期不会在意,事后日久,难免会心存了疙瘩,认为凌湙有坐大,另开灶之嫌。

不管凌湙承不承认,只要边城还属北境城郭,他明面上的归属,就是武家这边的,尤其,他现如今还顶着个大帅义子的名头,就更脱离不了这层关系了。

除非有一日形势颠倒,他能反把武帅府握进手里,不然,他且得卧薪尝胆一阵子,齐葙和殷子霁就怕他心太傲,不肯听人令,这才一而再再而三的硬摁着他,不叫他先在陇西府施行此令,不然,就是有武景同在中间做调解,他也得与武大帅渐生隔阂猜忌。

好在凌湙是个肯听人劝的,并不嫌齐葙和殷子霁怼在耳边的唠叨,在衡量过他们的说辞,确属中恳之言后,便捺下了施行计划的脚步,一直等到有机会遇见武大帅时,才这么有商有量的提了出来,倒是更大的赢得了大帅的好感,拍着他的肩膀,满怀期待道,“等你与景同一起回来,本帅便在府中摆酒,正式将你介绍给诸将认识。”

认亲酒一摆,凌湙这义子的身份便算是落定,正式在北境要以武景湙的身份行走了。

凌湙躬身行礼道,“多谢大帅,小子定不负所托,定将景同一起带回。”

武大帅抚须欣慰,眉眼也终露了疏朗,开玩笑道,“做不成翁婿,做父子也行,我那几个子侄,论起来人高马大以一敌百的,真要拼脑子,大概不敌你一个指头算的,哈哈哈,以后你可得多提点提点他们,免得他们以为光有武力就行了,战阵之上,脑子也很重要的嘛哈哈哈,你在边城与凉羌铁骑有来有往开阵前战的事情,并州那边也得了消息,个个又惊又奇,摩拳擦掌的等着你下回去切磋呢!说你上回去,扮猪吃老虎,骗的他们好苦,都没敢上手跟你练,生怕把你这小胳膊小腿弄折了,呵呵,本帅也是叫他们气的哭笑不得,你下回再去,可得替本帅教训教训他们,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哈哈!”

凌湙当晚亲陪了武大帅沾了一点酒,隔天将城务交待给了殷子霁后,便带着酉一等一众亲卫回了边城。

左姬磷当时正在给齐葙换药,见他风尘仆仆的进了药庐,又脚不沾地的直进了齐葙的病房,见了两人便作了一辑,一擡头,两排小白牙露了出来,“师傅、先生,我回来了。”

齐葙惊喜的扭头,要不是左姬磷当时按着他,他能从榻上蹦起来,“怎地这个时候回了?不是说凉州那边忙的走不开么?”要不然怎么发了急信来,让殷子霁连夜打包行礼往凉州赶。

凌湙上前两步就着上药的机会,查看他后腰处的伤口,见内里的新肉已经长了出来,除了表层皮肉还有些没养好,目前看着都行,于是道,“是很忙,但是有殷先生帮我,有些场面就无需我镇场了,刚好我有些事情要回来找师傅说,哦,对了,我忘了说,齐先生,我回去趟京畿。”

这一举吓足了两人,左姬磷按着齐葙的伤处,瞪眼,“上京干什么?”那边可没个好人。

他对凌湙之事,可谓知之甚深,宁国侯府那一家子人,包括凌湙生母,他都没多少好感。

真要爱子如命,当时这小子被送出家门的时候,她就该拿把刀,要么砍人,要么割自己,又或者放把火烧家,总有豁得出去的办法叫人忌惮,而不是只会事后来信哭诉,反正左姬磷对宁家人没一个有好感的,也就离的远,不然他一准叫他们尝尝虫上身的滋味。

就是齐葙也皱了眉,沉了声音问,“非去不可么?”

凌湙随手拉了只凳子坐旁边,示意左姬磷包扎的手别停,边道,“嗯,有好些事情隔着这么远的路不好安排,再说,武景同那边,单靠纪立春从中运作,我不太放心,京里那么多老狐貍,他怕是玩不过人家,万一再叫人套了,那我先前那番部署可不白忙了?所以,这趟得我亲自去。”

左姬磷快手快脚的替齐葙上足了药,一边收拾药箱一边道,“那我陪你一起去,你等着,我这就回去收拾收拾东西。”

凌湙忙拉着他笑,“不用,师傅,我这另有事拜托您,上京之行我带其他人去就行,也不会呆很久,事办完就回。”

见左姬磷眉头皱的打结,凌湙按抚他道,“师傅,凉州被我打下来了,那边也急需要建个这样的医署,有你在,替我看着,我放心,不然,我是一边往京里走,还要一边担心州城那边的建设规划,殷先生已经接了替百姓砌房造屋的重任,后头还有官道修整规划,他一个人真的忙不过来,师傅,您去凉州帮我坐个镇,盯着医署筹建工作,城防那块有大帅看着,在我回来之前,他都会代我坐镇凉州,敌骑经过这次的重创,暂时当不会卷土重来的,周延朝那边派了娄俊才去谈,听说目前进展挺顺利,师傅,凉州大捷,此时正是上京时机,错过了,不止武景同要完,便是我也很难往京中运作。”

左姬磷有些生气,板着脸收拾药箱,“那你回来干什么?就是来通知我这个老家伙,给我安排一堆活,然后撂了屁股就走?”

齐葙撑着身体看向凌湙,也道,“那你准备带谁?”

正说着话,幺鸡闷头就闯了进来,也没听清前头的话,只管张口就接,“带什么?带我一个。”

叫凌湙一脚给蹬旁边呆着去了,他自己则赶忙上前拉住背起医药箱子就要走的左姬磷,讨好道,“师傅,您不是说有种敷面,能改变人的脸型面貌么?给我弄一个。”

他其实已经与出京时的模样大不相同了,可宁家人的长相在他身上仍旧鲜明,尤其他从小就被说长的与大哥极似,所以,凌湙并不敢用这副面容,往京中闯,回边城的主要目地,就是来找左姬磷弄敷面的,就类似于人皮面具,却非许多小说文本里讲的那样,是真的剥了整张人皮制的,左姬磷的敷面,是全凝脂药剂所制,能根据人的面部做微调,不会叫人一眼看出假来。

尔后又忙回头接着齐葙的问回答,“准备带上袁来运和梁鳅。”

这两人一个出自西山狱,一个出自京畿大牢,虽与天牢都隔着分级,但是狱卒间的串联,运作好了也是能用到的。

幺鸡贴墙角小声道,“那我也要去。”

齐葙盘算了下人手,叹息,“人还是太少了啊!”事一多,就很容易捉襟见肘。

左姬磷也不愿凌湙在自己下属面前下不来台,只得背过身去,冷着声道,“跟我来。”

幺鸡一头火大的去找袁来运和梁鳅,暗搓搓的想要打折其中一人的腿,只要伤了一个,那空出的名额就铁定是他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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