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2 / 2)

秦寿不敢置信的望着他,更不敢相信自己会死在这里,他口鼻开始大量冒血,呛咳着指着钱立仓,又气又恨,“你……你……果然养不熟,我当年就不该收……收你……”声音渐息后,是个瞪大眼睛死不瞑目状。

钱立仓则沾着满手的血,腹红的眼睛死鱼般的左右转了转,尔后神经质般的开始大笑,直对上凌湙冷汀汀的眼神,才似被灌了一壶冰水,猛然清醒了过来。

他杀了秦寿,他杀了自己的主公,他……对,是他,都是他……如果不念出那封信,他就不会知道秦寿一直在堤防他,如果不念出那封信,他就不会成为丧家之犬一般的背主之徒。

他背主了,他又一次背主了。

钱立仓头炸了,刷一把从秦寿身上抽了刀,对着城楼上的凌湙就投掷了过去,目龇俱裂的要杀人泄愤。

凌湙若不出声,他或能粉饰太平,当那一截没发生过,秦寿或许在经过一场大战后,也能主动揭过这一截,二人还能当个面上和煦的主从,真真假假的维持着表面关系。

可凌湙偏要出声,就跟被厄运牵住的两个人当中,最细的麻蝇瞬间断裂,连自我欺骗都做不到,现实让他们知道,主从关系到此为止,无法再自欺欺人,是时候该做了断了。

他杀凌湙的心,比杀秦寿的心更烈。

然而,他一动,那些因秦寿意外死亡,呆愣住的暗卫也动了,十几把刀齐齐砍向他,半点不留情。

谁都没料钱立仓会得手,他一直是将军府的护卫长,理所当然的被划归为秦寿的亲随,哪怕隐私被揭,秦寿防备,在这样急需用人的时刻,那些习惯了他指挥的府卫,都没排斥他,只要秦寿不卸了他的职,他就还是将军府护卫队队长,只不过有意无意的,被隔绝在了中心圈外。

可是战场阵型瞬息而变,钱立仓硬是凭着对秦寿的了解,站到了他身后的位置,犹豫不决,又踌躇不定之机,叫凌湙一声喝出了形迹,秦寿那么多疑,必定会猜出他心思,钱立仓几乎条件反射之下,就做出了背刺之举,并且一击得手。

暗卫们的十几把刀,直接断了钱立仓的心脉,王祥和赵奔雷二人,趁机带兵反扑,很快收降了剩下的兵将,准备拼命突围的暗卫见主公已死,也缴了刀枪投降,并没有所谓的殉主之说,在他们的认知里,替主上杀了钱立仓,就算是尽了一场主仆之义了。

城楼下开始打扫战场,武景同扶着墙头不说话,郁闷的整个人都没了精神,更连出城去看的动力都没了,之前那么闹腾,现在就安静的过分。

凌湙嘘了口气,终于事情圆满解决,没费他一兵一卒,收获堪称巨大,一时眉眼里都透着笑意,转了脸再次确认,“齐将军,韩将军确定一定会来?”

齐葙也在望着城下,闻言点头,“会,他那对外室子女宝贝的很,隔几日不来都念的慌,哼,正经的子女视若无睹,对着外头的倒是偏心偏爱,脑子叫猪油糊了,分不清刻意讨好和真心相待,他没救了。”一脸恨不得撬人脑壳,看看里面是浆糊还脑仁的想法。

凌湙动了动手指,试探着问,“那我要弄他,你会为难么?”

齐葙一愣,眯眼看着凌湙,面色不动,声音倒还平稳,道,“怎么?杀了秦寿,心大了,竟然还敢肖想他?你可知他是谁?他再酒色上头,也是大帅帐下的三大将军之一,不是秦寿这个小守城将可比的,你不要太小看他了。”

武景同在旁哼哼,阴阳怪气,“他心不大,就是想要凉州而已。”

韩泰勇的驻地,恰巧就在凉州。

凌湙叫他拿先头试探的话堵的翻白眼,一鞭子甩过去抽他腿上,够疼却不够破皮,叫武景同捂着腿直跳了好几圈,瞪眼再怼,“我难道说的不对?你人小心不小,还没到边城,心就惦记上凉州了,哼,小心一口撑不成胖子,会噎死。”

幺鸡实在忍不了了,架了枪就挡在凌湙身前,虎目直冲武景同,“我家主子说什么是什么,你少在这里犯蠢,不懂就闭嘴,用我家主子的话说,人本来就笨,嘴再一张,蠢气直冒,就更叫人无语了,你这样子,就是让人无语,非常无语。”

武景同捂着腿,一口气没上来,呛的直咳,手指着幺鸡,“你……你说谁蠢?你再说一遍,什么叫无语?无语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解释清楚。”

幺鸡把枪往前一送,差点削了他的手指头,“我家主子说了,拿手指着人不礼貌,看到了就要削掉,免得叫人以为天老大他老二,掂量错了自己的位置,武少帅,我看你就非常不礼貌,你把手伸出来,我削两个叫你清醒清醒。”

武景同好悬没叫幺鸡气死,在他和凌湙之间来回观望,最后发现,凌湙居然在发笑,并且一副他这属下说的对的骄傲样子,显然是非常满意幺鸡替他出头之举。

闹过这么一截,气氛好歹比之前好了些,凌湙这才继续开口,“你不是要捉突震么?弄到韩将军帮忙,突震就可得了。”

武景同一下呆住了,接着是又惊又喜,他本来也不笨,只是一时迷障了,现在秦寿死了,倒叫他窜清了前后关联,低着头捋了一遍脉络,很快猜出了凌湙的想法。

韩将军到登城来,必定会带兵,他出行的规制,最少在五百到八百之间,这正好填补了他们无兵可用的窘境,且有着外室的把柄,和秦寿通羌的信函在,孰轻孰重,他会比秦寿更分得清,要不想落得个抄家灭族的下场,就必须要配合他去捉人。

凌湙见他想通了,就捞过一旁缩着不动的假货,揪着他递到武景同面前,“突震又没见过真的秦寿,到时让赵王二位千总跟着,再由韩将军压阵,一个小小的突震,能有多大能耐从包围圈里跑走?武景同,后面的事不用我替你安排了吧?你打仗,总不能用我替你当参谋,那你之前的功绩是怎么来的,就很令人深思了呀!”

武景同一时叫他羞的满脸通红,呐呐的与假货眼对眼,最后一闭眼对着凌湙拱手鞠躬,“我错了,小五,是我误解你了,我给你道歉,你想怎么惩罚我都行,我认栽。”

凌湙摆摆手,不欲与他再就之前的事情掰扯,而是转了头与齐葙道,“韩将军那边你要与他碰面么?如果不想,那我尽快整合人手,拉了东西咱们就走?”

齐葙与殷子霁对了一回眼,无奈道,“我们还没答应你呢!”

可凌湙却深信不疑的肯定,“你们答应了,我看到你们在心里面答应我了,齐将军,人得遵从本心,别学酸儒那套,三请四邀的显生分。”

齐葙叫他说的抚额,拍了拍身边的殷子霁,“你看上的人,果然很厉害。”

殷子霁就望着他笑,一语双关,“那是,我就没有走眼的时候,是不是啊齐将军?”

两人甚少在外人面前调情,武景同一脸尴尬的别开眼,虽然心里是接受了,可浑身仍感不自在,尤其殷子霁看着齐葙的眼神,叫他莫名脸热。

凌湙是真的没啥反应,只顺嘴接话,“殷先生的眼光自然好,齐将军就是坐着不动,托举你也当不费力,且看他双臂肌肉喷张,下肢膝部未萎缩,想来行动不便这些年,应当都有做锻炼,力量上该当比先生更强些。”

他要不是一本正经的说着话,以殷子霁的心眼子,约莫要怀疑他话里有话,有反调侃他二人老不羞之嫌,可看来看去,也没发现凌湙有故意取笑之意。

殷子霁绝对不信凌湙看不出他跟齐葙的关系,有武景同在,有他这么明显的举止在,凌湙这鬼精的小子,要么装太过,要么就是真心不介意,一时间,两人眼神复杂的在凌湙脸上扫了扫,最终,定了决心。

齐葙笑道,“我早已不是什么将军,凌公子若防唤我一句先生,跟子霁一般称呼就好。”

凌湙点头,又跟着解释了一声,“我唤他殷兄来的,他不让,当先生有瘾似的,岂不知天下孩童最讨厌先生二字。”说完臭着脸重重点头加深自己话里的信服力。

殷子霁嘴角抽了抽,推着齐葙的藤椅掉头,“反正先生就是比兄长来的有威力,我喜欢当先生,我家齐葙也是,你既请了我二人相助,就当敬我二人为先生,以后做错事,咱们也好论对错,成了,我们要回去收拾东西去了,回头走时到赌坊来接我们就是。”

武景同却早先他们一步奔下了城楼,开了城门就迎向等在门外的王祥和赵奔雷两人,秦寿被一块白布盖着躺在地上,他走至前掀开一角再次确认后,方不无惋惜道,“这就是贪慕财色,不体恤爱民的下场,从低阶武官往上,多难走的道路,不知道珍惜,呵,如今这结果,大概也是他没想到的吧!算了,给他找块地方埋了吧!”

齐葙远远的看了一眼,之后随殷子霁回了赌坊,秦寿是他一手带出来的,然而时光荏苒,人终是会变的,有了地位,就想有钱,有了钱就想有美人,贪心不足,其后一步错,步步错。

凌湙则带着幺鸡要往明威将军里走,蛇爷一直留在那里清点财物,他也需要再去地毯式搜寻一遍,最重要的是,他想看看秋扎图他们守的西厢房里,到底藏了什么东西。

可刚下城楼,左姬磷和郑高达就过来了,他们可能一直等在城楼下,见他出现,就带人迎了过来,却是跟他一路过来的几百灾民们。

左姬磷无奈看着凌湙,“他们求了我跟郑大人,非要我们领着来找你。”

郑高达又高兴又为难,望着凌湙道,“主子,他们有话对您说。”

凌湙就将眼神落在那些脸带忐忑的灾民身上,望着他们不过几日就又显得邋遢的穿着,皱眉道,“关你们的地方待遇很糟糕?怎么一个个弄的还不如赶路的时候精神?”

那些灾民就望着他,跟要被遗弃的小狗似的,有些一路同他搭过话的半大小子,眼睛都红了,望着他哀哀发问,“五爷是要抛弃我们,自己离开登城么?”

凌湙一时被问的无言,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这里已经是北境了,你们有自由选择生活的权利,不一定要跟着我再颠沛下去,且我要去的地方,不比这里安逸,那里很险恶,不是正常老百姓能生活的好地方。”

灾民们听他说的眼泪失禁,哽咽的句不成句,“可是五爷,登城不好,我们一路上挣的辛苦钱,得的赏银,都叫这里的人摸走了,土匪似的,不给就不让吃饭,一顿餐食,稀的都能照见人影,就敢收我们二两银,这根本不是正常百姓能过活的地方,五爷,我们还想继续跟您走,我们有力气,许多事情我们都能做,真的,不要将我们留在这里,这里真是太欺负人了。”

之前在平西、玉门,他们说怕河神祭再死灰复燃,哪怕亲眼看到凌湙杀了害人的恶官,也不肯就地安家,然后到了登城,又遭了一波强买强卖,即便知道凌湙又平了登城恶事,然而,依然没人肯就地安家。

就总有各种借口,意图能跟着凌湙久一点,再久一点。

幺鸡跟后头咧嘴笑,他其实早知道这些人的想法了,只一直不敢跟凌湙说。

果然,凌湙皱眉急喝道,“胡闹,登城不久之后就会恢复秩序,武少帅会秉明他爹,给这边派个好的驻将,你们大可趁此时机到衙门先把户籍办了,这个时候还不花钱,有我在此,不肖一天就能给你们落户,我走之前,会按说好的给你们留粮留安家费,你们大可不必担心,这里会比边城好一百倍,就是对后代,也能有个交待。”

然而,平日很服从凌湙话的灾民们,却不肯买账了,扑通扑通就跪倒了一片,红着眼,沉默的望着凌湙,大有他不答应,他们就跪着不起来的架势。

凌湙将眼神投向左姬磷,就见他两手一摊,摇头,“我就是被他们这样跪着请过来的,我劝不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郑高达也跟着点头,欲言又止道,“主子,他们……可以在我们陇西府安家。”是自动将自己的辖地归了凌湙统辖。

凌湙望着他,又望望那些灾民,抿唇领着幺鸡下了台阶,一步步走了过去。

啊啊啊,赶着情人节的尾巴,祝大家节日快乐,嘤~码字人不配过这个节,哇哇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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