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2 / 2)

看着愕然醉倒的武景同,凌湙扶着脑袋忧愁,人有时候心眼子太多,是交不到朋友的,他能感觉到武景同是真心喜欢他,确在秉着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的待遇真诚对他,然而,周身处境,让凌湙不得不堤防,不得不将事态掌控在自己的手里。

他要过登城,按纪立春给的消息,大约要损耗一半以上的物资打通关节,本来在没有其他办法的情况下,他或许只能忍痛失财,然而,现在他有了武景同。

幺鸡很快领着人回来了,身后绑着一串人和马,各有负伤,都不致命。

凌湙点头,“带下去好好安置,给些热水热食,身上伤让刘婶带人去处理,好好招待,别动粗。”

那些人见武景同倒在旁边的垫子上,一脸红晕显是醉酒的模样,个个不信似的瞪着凌湙,“你把我们少帅怎么了?小子,我告诉你……”

凌湙待他们有礼有节,不代表就一定在示好,听人如此斥他,当时就冷了脸,“你怎样?狠话在成为阶下囚的时候,最好少说,不然就是嫌命硬了,带下去。”

幺鸡跟后头一个刀柄捶的那人踉跄往前,啐道,“给你脸了,敢这样跟我家爷说话,走吧你!”

凌湙被这人一激,在交友与背信之间窝的火陡然蹿上,眼神巡视了场中一圈,沉声问,“袁来运呢?”

酉一挎刀立在旁边道,“跪着呢!”

凌湙点头,酉一于是叫人,“把袁来运叫来。”

袁来运此时已经卸了刀,低头来到了凌湙五步以外,面色灰败,一声不吭。

凌湙望着他,“看来是知道错了,说说吧!”

袁来运扑通一声跪下,低声道,“属下不该在听到对方身份的时候停手,属下是五爷的属下,一切都该以五爷命是从,不该因为对方身份显贵,就束手束脚失怯战意,属下忘了立场,属下又犯了权衡利弊的老毛病。”

凌湙冷脸听他检讨,最后才道,“权衡利弊是每个人都会的得失算筹,你下定决心投我时,也是本的这个算筹,包括其他人,都是算过了之后才做的选择,袁来运,我并非要剥夺你的本性,只是你在投了我之后,就失去了计较这种利弊的资格,至少,目前你没有,这是我应该计较的权衡的,你只是我的属下,你要归我,就要以我为主,哪怕我一头撞向死路,你也不能在那时候为了生退缩,你的这种心态,真是很难让人将重任交托于你,袁来运……”

袁来运一下子以头怆地,悲声抢断凌湙的话,“五爷,请再给属下一次机会,属下以后一定保证不再犯,以后五爷指哪,属下必刀尖所向,五爷,不要撵我离队……”七尺大汉,眼泪愣是一颗颗砸在地上成了窝。

眼看一路走来的同伴个个有了前途可盼,连后进的武阔都受了重用,袁来运无法释怀这种落差,更加倍的想要表现自己,当好目下这支预备队的头,等着凌湙正式招他们入伙。

然而,就因为他那一时的迟疑,他以及他领着的这支预备队,可能进了边城就会被解散,他不能让身后的兄弟无着,更不能被这么的撵出去,那会让他后半生都在抱憾里度过。

凌湙沉沉的望着他,酉一冷着脸不说话,连蛇爷都束手站在了一边。

那支队伍之所以不设防的交给袁来运带,起因就是凌湙没正式招入,是打着到边城再筛一波的想法,故此,一直以预备队的形式受训。

不然,以凌湙一直对袁来运存疑的情况,是不可能让他独领一支兵的,只有进了他的正规队,才有与幺鸡、酉一一样的地位。

袁来运叩的额头隆肿冒血,幺鸡跟后头领着季二他们,几人擡了长板和杀威棒将袁来运围成一圈,对凌湙道,“五爷,从流放队那边借的。”

凌湙望着袁来运道,“仗一百,分三顿打,卸了预备役队长职,由酉一暂领。”说完挥了挥手,幺鸡立马叫人架了袁来运,拿了刑具往边上去打了。

蛇爷这时才上前,观望了下凌湙的神情,奇道,“五爷还要再给他一次机会?”

凌湙没吭声,隔了好久才嗯了一声,“他出自西山矿。”

西山矿就是当年那支被带进京里的混血厌民驻地,不管袁来运身上有没有混血厌民血液,只要他出自西山矿,就是他到边城招收部曲的招牌,所以,在进边城之前,他必须要把他驯服了,驯的他摒弃任何杂念,只奉他的令为主。

是时候给他透点消息了。

一群人热闹了大半宿,俱都露了乏意,凌湙让他们安排好后半夜的值守,余下的就各自休息,武景同被搬上了他的马车,一根蝇子锁了手脚。

蛇爷觑着凌湙的脸色问他,“爷对这位少帅似是很礼遇?”简直不像他往日的行事风格。

凌湙闭眼酝酿睡意,声音有些疲惫,“嗯,他有用,且看着人挺豁达。”被他那样抽也没见变脸生气。

凌湙自己就是高位出身,看多了因为地位起的傲慢之心,许多人在地位权势都在手的时候,反而失了礼贤下士之心,因为他们身边的攀附者养傲了他们的心态,但遇冒犯者的失衡恼怒,令他们做不到与人谈笑如常,多多少少眼睛里都会带出些掩藏的秋后算帐之计。

武景同没有,他的眼里一片坦荡,凌湙自己就是个心机鬼,自认看人还是准的,对武景同,确实如他讲的那样,他欣赏他。

而隔着五六辆车的后头,杜猗也在跟幺鸡说悄悄话,“吓死我了,那是武景同,真要弄死了他,咱们进边城就得被武大帅绞了,幸亏主子没真要杀他,我这心哟,跟着七上八下的。”

幺鸡翘着腿晃荡,还在埋怨袁来运,“你说那家伙脑子是不是坏掉了?当时可真把我气坏了,简直瞬间就把咱主子的脸给丢地上了,主子居然只打他一百棍,要我说该打三百棍才行。”

杜猗扶着脑袋继续,“你说主子这是什么意思?跟人把酒言欢的,转脸又将人绑了,他这心里是个什么打算呢?我咋不懂了呢!”

幺鸡卟卟的喷着口水,“等第二顿打开始的时候,我定亲自上,绝不叫季二抢了先,那小子,打量我不知道他在故意放水,哼,果然是一个队里出来的,当我面还敢徇私,看我回头练死他。”

杜猗继续忧愁,“我要是有主子一半的聪明就好了,头儿,你跟主子也挺久了,能猜到他后面打算怎么做么?”可千万别跟武景同结仇啊!

幺鸡叫他问的顿了一下,转脸与他眼对眼,这才发现,两人驴头不对马嘴的竟然说了半天,一时相顾无语,各自翻了身背对背,“睡觉。”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季二在给袁来运上药,一开始两人谁都没说话,直到袁来运主动开了口,“季二哥,五爷他……是厌了我吧?我在他这里还有前途么?”

季二一顿,声音不辩喜怒,“怎么?被打了一顿,你起怨恨心了?”

袁来运沉默,抠着车上的草编垫子,高大壮汉满脸焦虑,“我等不得了季二哥,我妹妹还等着我救她,如果五爷一直不用我,我就没办法求他出手,那我妹妹她……”会被那个于太监折磨死的。

季二叹息,见他彷徨的岔了思想,怕他真做了辜负凌湙的事,便道,“你为什么总是看不清形势?就算你不清楚主子的想法,总该清楚自己的出身,袁来运,你生来就是主子家的部曲,是在册的兵奴,理当比我们这些后进的,更容易得到主子的重用,是你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主子失望,做出让主子难忍的事,主子没杀你,有一半就是看在你的出身上,袁来运,你真是陷在迷障里,不清楚自己的立场,主子真没打错你。”

顿了顿,才又补充,“这话是我从刀头嘴里听过来的,你记着,只此一回,再有下次,你出不了主子的鞭尖之下,还有,你妹妹的事,主子早就让酉一给京里去信,她现下进了侯府,就在夫人院里伺候,连同你父母,都被安排了好庄子干活,袁来运,你一路的表现,主子都有计较,不想再被边缘,就用你的态度证明给他看,否则,谁也帮不了你。”

袁来运一把撑起了身体,都忘了身体上的疼痛,震惊的望着季二,“你说的……都是真的?我妹妹,我爹娘……”

季二点头,“是真的,刀头嘴里没有假话,不然你当他为什么这样生气?不是我抢的快,你这顿板子就该是他亲自上了,袁来运,你好自为之。”说完拍了拍他,回去找蛇爷复命。

有些话幺鸡能说,但他却不能传,能这么给袁来运说清,当然是有人嘱咐,一顿打换一颗甜枣,袁来运真一点不亏,季二都开始羡慕起他这种出身了,偏他蒙头撞脑的总是犯错,这次再打不醒他,下次就该替他收尸了。

袁来运是在过了好几息之后,才突然奔涌了眼泪,从车上滚了下来,踉跄着一步一跌倒的要往凌湙的马车方向爬,抿着嘴青筋毕露,眼眶憋的通红,却不像之前那样掉泪,只用了全身的劲要往凌湙处爬,浑身抖似筛糠。

季二没走出多远,回头见他这样,又只能来到他身边扶他,“你这是要做甚?”

袁来运抖着唇气息急促不成调,“我、我、我去给主子叩头,季二哥,你、你扶我去给主子叩个头……”说着说着便哽咽着趴地上了。

季二安抚的将他架回车上,“夜深了,主子也歇了,你等明早吧!”

明早……

明早袁来运且等不到凌湙见他,因为纪立春派人给他送了一份朝庭的邸报。

兆县县令陆仓,被贬谪了。

感谢大家~

最新小说: 师妹威武 尊主夫人要上天了 婚如骄阳 我都大乘期了,系统叫我莫欺少年穷? 大唐乐圣 取经?唐三藏连灵山都打下来了! 厚黑救世主 被动技能是永得第一[无限] 英年早婚 华山神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