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卌二(1 / 2)

第42章 卌二

“哦, 我想起来了!”魏婉却在这时惊呼,卞如玉和蔺昭一齐看向她,各有各的心思。

魏婉却只瞅摊主夫妻, 笑道:“奴婢的确随蔺公子来买过白玉团。好久的事, 都不大记得了……”她压低下巴,摇头笑笑, “没想到会被误会。”

魏婉擡首挺胸,两眼不眨:“还请店家们不要再讲相公娘子,影响蔺公子清誉。奴婢从前只是蔺公子的家婢。”

一来魏婉讲得大大方方,二来这回现身,她和蔺昭间的氛围的确不同往日,摊主夫妻一时愣住。

蔺昭闻言绵长钝痛,亦觉对不起魏婉。他启唇, 翘起嘴角,配合道:“是误会……”

声音温和沉稳, 心却颤得不行。

“是。”魏婉点头, 后退半步, 站到卞如玉身后:“蔺公子早已将奴婢转赠他人, 如今玉公子才是奴婢随侍之人。”

她心一黯,为什么人会有主仆贵贱之分?

摊主夫妇愕然,陈姐更是惊讶得张唇,须臾,怒瞪蔺昭。

蔺昭心尖上的缠着那根线突然变得锋利,一扯,心就划破一个口, 潺潺滴血,但面上却只能和颜悦色向卞如玉解释:“玉公子, 子虚乌有之事,您千万别误会。”

卞如玉右手松开扶手,缓缓擡起,撑住脑袋,轻笑道:“说哪的话,怎么会呢。”

他自然有百感千绪,但见魏婉澄清,第一反应却是顺着她演,不让她在众人面前难堪。

许多寒心、恼怒、猜忌,竟胜不过“别让她失望”的心思。

卞如玉无声扯高嘴角,笑自己。

接下来,他像是真信了。

一路上还和没买白玉团前一样。

陈姐说只几步路,但醉仙楼其实离客栈颇远,还要拐两条街,陈姐原本打算分别的时候再详细给蔺昭说怎么走的,现在没那份心了,敷衍两句告辞。蔺昭倒仍耐心,与众人一一道别,到卞如玉时,卞如玉也应了声。

之后再上酉字号、道别、回楚王府,哪怕和魏婉共乘,卞如玉皆一如往常,该说说,该笑笑,把阿土都看楞了,难不成殿下真信了蔺相和魏姑娘的说辞?

说实话,连他阿土都不信。

阿土忍不住时不时留意魏婉,魏姑娘也是有说有笑,言谈自如,她心里不忐忑吗?

踏入楚王府,回正殿也要穿越匠凿湖,九曲廊桥,轮椅刚推进朝暮亭,卞如玉就沉声下令:“阿土,你先退下。”

阿土眼睛一亮,果然殿下不信:“是,殿下!”

忙不叠退远。

卞如玉看着阿土越来越小的身影,直至消失不见。他滑了下喉头,忍不了了,一刻都再也忍不了。

栈、马车,一路上始终裂成两个他,一个与众人演戏,另一个却不停回忆,不断翻案:

朱家妇人提及魏婉,说“她自打跟了蔺公子”。

彼时没多想,现在深究,是哪种跟?

陈姐和蔺昭怎么认识的?

是不是因为魏婉喜欢他,带心上人回见亲朋?

蔺昭教魏婉写字时,是不是立在她身后,双臂圈拥佳人,捉着她的手一笔一划教的?

他俩有多亲密,互相又有多喜欢?

连豆沙馅白玉团的喜好,蔺昭都早早知晓,暗中安排。

比她告诉他早好多年。

不能比,更不能多想,却情不自禁一想再想,越想越离谱,越想越发狂。

阿土临走前把轮椅调了个头,正对石桌,卞如玉一眼望去眺见的不是侧身垂手,站在一边的魏婉,而是凉亭的两根石柱和万顷碧波。

他想起这亭上的对联还是自己题的,为营造对莫须有心上人的思念,写的“枕波载酒千般醉,昼回夜转万般思”,当时戏耍世人,颇为得意,而今真正体味这些字句后,苦不堪言。

卞如玉僵硬扭头,正对向魏婉,牙齿打颤:“那只累丝多宝镯也是蔺昭送你的,对吧?”

哗啦啦——暴雨倾盆而下,凉亭八角落雨如瀑。

魏婉挑起眼皮看向卞如玉,他偷听了那天月姬说的话,她有些惊讶,却不意外,方才摊前被戳穿时,她就清楚,卞如玉以后很难信任自己了。现在又听他问这,魏婉不由静静思忖,待会如何平安走出凉亭,保全性命。

“是。”她不疾不徐回话,但自从那天没当成金镯后,就没再随身携带,卞如玉若要销毁,得等她回偏殿取,可籍此为突破口,离开凉亭:“那是他收买奴婢的镯子,殿下如果要——”

卞如玉轻轻一叹:“蔺昭可真该死啊。”

他完全没听魏婉讲话,似乎这一句问话并不求答案。

大雨喧哗,模糊了卞如玉的声音,魏婉却清晰听见:啊?

他说什么?

何出此言?

始料未及,魏婉忽然摸不清卞如玉的思路了,方才想的那些对策瞬间全卡住。

卞如玉直勾勾睹见魏婉脸上变幻——她先怔忪,然后飞速藏起真实情绪。

卞如玉不由磨牙:“本王说蔺昭竟然把喜欢他的女人,送给别的男人。”

那可是魏婉的真心啊……

她起码,至少是喜欢过蔺昭的吧。

酸涩无边,雨落下来本该不那么闷了,心却仍悬着,随风雨飘摇。

卞如玉眼眸逐渐泛红,偏头从牙缝里低轻挤出:“你也肯……允他这样送?”

到底的是仆忠主命,还是太过喜欢?

后一个假设再次令他百爪挠心,真是妒啊,旱得旱死,涝得涝死。

“奴婢不是庶民,身不由己。”

半晌,卞如玉定身不动,呼吸可闻。虽然知道她这一句不可能十分真,亦懂得什么是自欺欺人,却仍不住劝慰自己:也是,她奴契在蔺昭手上,不答应也没办法。

她没遇到好主子,不是她的错,也许她对蔺昭仅只一点点喜欢。

不行,一点点也不行!卞如玉内心立马揪痛,擡手掐眉心:“所以你跟那种人还不如跟本王。”

“跟殿下?”卞如玉话音刚落,魏婉就旋即反问,“做了侍妾王姬,就不会被殿下转手了吗?”

卞如玉诧异放下手,不假思索回道:“本王当然不——”

他瞥见魏婉漠然神色和嘴角挂着的,似有若无的一抹淡笑,喉咙里的话突然卡了壳。

仔细想来,世家子弟中的确有将侍妾赠予朋友、属下的风气,不以为耻,反引为雅风和美谈。他那位喜怒无常的六王兄,甚至做过用怀孕的侧夫人换宝马的事。

卞如玉突然说不出口了。

雨还没下透,不仅越来越瓢泼,而且响起数声惊雷,电霹凉亭,白日里天黑如磐。

*

醉仙楼。

“哟,下雨了。”包厢中,有人用陈郡乡音说道。

今日是四年一届的陈郡同乡会,在朝为官的陈郡人差不多到齐。陈郡历来以蔺氏为傲,今年刚入京的几位八品,趁此机遇挤上前递名帖,高矮老幼不一,开口却都是同一句“下官打小就敬仰相爷”。

他们当中有人已鬓发花白,眼角炸花,明显比蔺昭年纪大,蔺昭笑着收下名帖:“哪里哪里,折煞在下。”

他说的地地道道的陈郡话,攀谈到一半,暴雨忽落,声大如鼓点,实难忽视。蔺昭扭头看向窗外,立马有人讨好:“相爷今日是走过来的吧?待会要不坐下官的轿子回去?”

“来的时候想自己走一走,所以没有坐车坐轿。”蔺昭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跟别人解释,又不能提走一走就碰到了魏婉。

他嘴角不由自主勾了勾,而后恢复寻常,恬淡道:“多谢刘大人,不过待会借我一把伞就行。”

“一把伞哪行!这么大的雨!相爷还是坐轿子吧,不然会淋湿的。”

“坐下官的马车,下官马车宽敞。”

……

蔺昭最后借用了吏部郎中蔺睢的轿子,他是蔺昭出五服的堂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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