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是真实的反义词,但楚知意的梦与现实环境太过于趋同,简直像是一场真正有过的经历。
潜移默化的作用下,楚知意也拥有了和梦中自己相同的欲望——给盛野戴一条choker。
于是choker真的被戴到了盛野脖子上,虽然是以某种极端隐晦的方式。
楚知意注视着完成的画,心跳抑制不住地加快,仿佛犯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禁忌。
身体被舔过的湿热感又出现了……
他用画板挡住脸颊,深呼吸了两回,才朝溪边的盛野比了个“OK”的手势,示意他可以回来。
“画好了吗?”盛野走过来问。
“好了。”
“我可以看看吗?”楚知意正用身体挡着画,盛野没办法看到。
“不可以。”一句快得过头的拒绝。
“嗯?这么无情啊。”盛野的眼睛变黑了些,身体离楚知意越来越近,近到几乎笼罩住他。
“艺术家的作品总是要孤芳自赏的。”楚知意随口胡诌,倒没有产生任何怕意。
他推推盛野的肩膀,低声说:“让人先把画带回去,放到干净的屋子里……你不可以偷看哦。”
“画的不是我么?别人可以看,我不可以看,小霸道鬼,有这样的道理吗?”盛野揉了下他的脸。
“就是不可以……”楚知意心跳再度失衡,说出的话开始不加思考,“反正你要听我的话,如果你表现好的话,等你生日的时候,我把画送给你当礼物……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等到盛野生日,他大概就能把梦境和choker的事看淡了。如果到时候盛野问他为什么要画一个choker,他就说这样好看。
反正盛野也没有读心术,不会知道这个choker承载了怎么样的绮丽奥秘。
只是现在,他不太能正常面对盛野,也耻于将画给盛野看。
“这样啊。”盛野似乎对他的回答满意了些,“那我就等一等再看,我的生日是11月8日,鹊鹊不要忘记。”
“嗯。”楚知意记在备忘录上。
“鹊鹊呢?”
“嗯?我的生日吗?是2月23日。”
“好,我记住了。”
说话间,来拿画的人很快到了,并小心地将画板带离。看着他们的身影远去,楚知意终于如释重负,“我饿了,盛野,刚刚不是说要吃鱼吗?我们去那里看看吧。”
“好。”
楚知意解开椰子的狗绳,盛野对它说:“去鱼塘。”话落,椰子一溜烟就跑了出去,看样子是憋坏了。
“它好乖,刚才都没有吵我。”楚知意说,“它认得路吗?”
“只认得鱼塘在哪。”盛野回答,“它喜欢吃鱼,唐觅带它去过一次,它就记住了。”
楚知意仍然有些不放心。
“走吧,我们跟着它,不会丢的。”
“好吧。”
如盛野所说,椰子看起来年幼,实际上聪明极了,跑到鱼塘就停下,还将肥嘟嘟的爪子搭在围栏上,对池子里的鱼望眼欲穿。
鱼塘以观赏小路分成了无数个大小不一的方形池,为的是让客人有亲自挑选的乐趣。紧挨着鱼塘的是个饭馆,聘的厨师都是做鱼的好手。
楚知意站在围栏边远眺了一分钟,椰子就开始急了,不停用爪子刨地,以引起楚知意的注意。
楚知意好笑,说:“我们去选条鱼吃吧,也给椰子选一条。”
椰子的刨地行动立刻停止,还用下巴贴了贴楚知意的鞋面,样子讨好极了。
楚知意的心忽然软极了。
他担心椰子在鱼塘里会乱跑掉进水里,索性弯腰将椰子抱了起来,嘴上警告道:“不许舔我。”
椰子吐吐舌头笑了,也不知道听没听懂。
“幸运小狗。”盛野点点椰子的脑袋。
楚知意要笑不笑,眼神里藏了点戏谑。
“走吧。”盛野也笑了。
“嗯。”楚知意低下脑袋,胡乱揉了揉狗头。
等真正走进鱼塘时,楚知意才发现小路比他看到的要窄,池水也比他想象的要深,尤其是里面还养了颇大的鲟鱼。
它们静静蛰伏在澈水之中,美感与恐怖并存,像极了在空中漂浮的奇幻生物。
楚知意慢步向前走着,步速越来越慢,直至真正停下。
盛野跟在他身后,无声揽住了他的腰腹。一瞬之间,楚知意觉得自己险些跌进盛野怀里。
——腿软。
然而他只是静静站着,没有动亦没有呼喊。
他在好转,因为盛野拥住了他,让他多了点安心。恐惧而引发的失力状态也因此在逐渐消失。
“怎么啦?”盛野好似发现了他的异常,“是有挑好的鱼吗?”
楚知意摇头。
“是不是椰子太重了?抱着走很累。”
“……嗯。”
“我来抱它。”盛野松开楚知意的腰,顺带单手抱住椰子。
“……你走前面,盛野。”楚知意说,“你是不是来过这里?你带我去挑鱼,好吗?”
“没有来过。”盛野非常没给他面子。
“那你也走前面。”
“是不是走在前面会有点怕?”盛野拂开他额前碎发,摸到了很薄的冷汗,“这里的路有点窄,是不是担心会掉下去?”
一针见血。
楚知意有点不太想承认这可笑的畏惧,但望着盛野包容的眼,他自暴自弃般点了点头。
“抓着我的衣服会不会好点?”
楚知意再度摇头,他不太想把盛野的衣服抓皱。
而且……
“我害怕我会手软,抓不住。”楚知意诚实说出了另一层原因。
“那我牵着你,好不好?” 盛野眼中倾泻出包容的笑意,“我会抓住的。”
盛野伸出手来。
楚知意又一次生出了不算陌生的犹豫。
“楚知意。”片刻,盛野唤他名字,不像催促,倒像鼓励。
楚知意下意识看了眼盛野微微滚动的喉结,而后鬼使神差般擡起手,虚虚悬在盛野的手掌之上。
这是代表允许的信号。
于是盛野笑了。
楚知意微微恍神的功夫,盛野已经主动贴住他的手掌,不容拒绝地与他十指相扣。
像是捉住不能松手的珍宝。
楚知意觉察出自己有丢脸的发颤倾向,赶忙若无其事地说:“我们去前面挑鱼吧……”
话没说完,一条大鱼猛地跃出水面,在空中翻了个身后重重跌回水中。
椰子见此情景,兴奋地蹬起后腿来。
盛野握着楚知意的手登时更加用力,惹得楚知意的手心都痒麻起来。
望着水时心神难定的发软感再度出现,虽然这里面没有再夹杂恐惧。
他竭力冷静地猜想,是狗崽子蹬腿的力气太大,盛野不得已加重了抱它的力道,所以另一只手也受了影响。
也幸好是盛野在抱狗崽子,由他来抱的话,他说不定会因为这一蹬站不稳,和狗双双落水。
“要不你还是专心抱狗吧……”楚知意认真提议,同时试着收回手。
没收动。
而盛野已经缓步向前走去,楚知意只好跟上。
“我还是捉着你衣服好了,不然万一它再发狗疯,你没抱住,把它掉下去了怎么办……”楚知意阐述着理由。
“没关系,掉下去就掉下去了吧。”盛野漫不经心。
“……啊。”
盛野转过头来,安抚般冲他笑了笑,“我捉着狗绳的,掉下去也能及时捞上来,不担心。”
是这个问题吗?
楚知意认真解释说:“可是你两只手抱着它,它就绝对掉不下去了。”
“可我总不能松开你的手。”盛野同样认真地回复,“你会害怕,是不是?”
是的,他会害怕。
“只是害怕而已……”楚知意这样说。
他的声音很小,盛野依旧听清了。
“没有只是。”盛野凝视他的眼睛,像是在告知他不能违背的真理,“鹊鹊,要记得,你是最重要的,重要于一切,优先于一切。你是想牵手的,对不对?”
盛野的话太过理所当然,楚知意不知为何,再生不出先前那种躲避的想法。
他说:“嗯,我有点害怕。”
“我牵着你呢,不怕。”盛野晃晃两人相牵的手,“狗我也会抱好的,不担心它,好吗?”
“好。”楚知意相信盛野。
两人重新走在狭窄的小路间,楚知意慢悠悠跟在盛野身后,视线时不时瞥过盛野的后颈。
“盛野。”
“嗯?”
“……没事。”
“鹊鹊会游泳吗?”
“会。”
“怕水的话,学游泳的时候是不是比较困难?”
“我不怕水。”楚知意顿了下,“我……应该是有点恐高……水太深的话,我会觉得像站在悬崖边。”
“天生恐高吗?”
“……应该是吧。”
“那鹊鹊也应该没有玩过过山车之类的项目,是不是?”
“没有。”
盛野忽然停了脚步,转过身贴了贴他的脸颊。楚知意看不到盛野的表情,只能听到盛野像失落也像难过的声音:“我本来想带鹊鹊去游乐园玩过山车的。”
“唔。”楚知意被这声音蛊惑了,不由伸手复上盛野的后颈,似是安抚,“可以玩儿童过山车,如果规定允许成人玩的话。”
“好,我们一起玩。”
“盛野……”
“嗯。”
“你……谈过恋爱吗?”
很久之后,楚知意得到盛野的回答:“……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