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听“呲”的一声,铁锤的木柄竟被生生打折,而刘凡仅仅是面色苍白些罢了。
一阵欢呼过后,杨堂主佩服道:“小道爷,我等凡人,多有冒犯。”
刘放的第七脉彻底圆满,昂首道:“杨堂主无需客气,打得越狠越好。”
杨堂主苦笑道:“我老了,刚才那一下差点把腰闪了。”
刘放劝道:“杨堂主别说丧气话,你再老还能有这位看门的老大爷老?”
他这话一出,四周爆发出一阵如浪潮般的哄笑,杨堂主更是笑出了眼泪,拍了拍满脸黑线的老头儿的瘦肩膀,高呼道:“说的好,说的好!”
笑声持续了很久。
世上有这么一类人,他们不但经常气恼,而偏偏又格外喜欢在别人开怀时烦闷。
这并非由于这类人想故意吸引眼球,而是因为目睹外人的快乐对他们来说实在是一种折磨。
眼下,戴沫葶便是这一群体中的一员。
大家都被刘放的蠢话逗笑,她却止不住地落泪。
她是一个女人,更是一个母亲。
谁都可以瞧不起、看不上她的儿子,她却不能。谁都可以朝她的儿子吐一口浓痰,她却得给他唯一的呵护。
戴沫葶下定决心,救不下戴良荣的性命,她便跟着投河。
想救戴良荣,只有一个方法,她必须求一个她从未搭过话的人。
这个人就是刘放。
可戴沫葶还有什么求人的资本?
她没有钱。
她或许可以把嫁妆卖了换点儿小钱,但金钱在修士眼中堪比粪土一般无用。
她没有权力。
就算有,修士也不会把凡人的权力看得太重。
她也没有姿色。
即便是回到最青春、最活泼的十七岁,她也自愧配不上刘放超凡的英俊,更何况她现在已经年近四十?
她什么都没有,但她还有一张厚脸皮。
所以戴沫葶还是决定试试,为人之母,绝不肯随便放弃儿子的生命。
戴沫葶绞尽脑汁,勉强想到一个点子。
一些糟糕透顶的主意总是在最令人绝望的境地中想出来的。
结束了一天的修炼,刘放隐隐感受到修为的瓶颈。
人群四散,他思考着下一步开脉的策略,正准备回峡谷练习万象剑法,却在镇外见到一个衣着华丽的妇人,听她柔声道:“刘放。”
妇人眼含残泪,面带绝意,正是戴沫葶。
刘放不认识来人,但也礼貌地拜道:“你好,晚上好。”
二人边走边聊,戴沫葶道:“小女好奇,小道爷为何来咱这儿要作表演?”
刘放不假思索地道:“多挨点打,能帮我加快修行。”
“那是为什么?”
“挨打越狠,越能激活我的脉络。”
戴沫葶稍微听懂了些,面色微变,踌躇道:“若是这般,我……我知道有个法子,比挨打有用的多。”
刘放喜道:“什么?”
戴沫葶轻咬贝齿,交代道:“三天之后,市场有……聚众斩首。他们说这次知县亲审恶贼,要用铡刀。”
刘放一拍大腿,连声同意道:“铡刀可比锤子厉害得多。”
戴沫葶道:“小道爷想去试试铡刀的滋味儿?”
刘放道:“未尝不可。”
戴沫葶咬唇道:“那,那小道爷能否帮我一个忙?”
刘放信置旦旦地道:“你教我这么个好法子,我当然要报答你。”
戴沫葶欣喜道:“小道爷能不能偷偷换我儿子下来,替他挨一刀?”
她却忽略了一件事,那便是刘放纵为炼体修士,也根本没有当着众人的面瞒天过海、偷梁换柱的能力。
听了戴沫葶的请求,刘放一傻,问道:“你儿子?你儿子是谁?”
戴沫葶垂眸道:“戴良荣。”
刘放咽了口唾沫,为难地道:“我愿帮你的忙,却不好帮戴兄的忙。戴兄伤害过挺多人,大家好像都盼着他死。”
这就是刘放的原则。他可以原谅别人,但不会替别人原谅任何一个人。
刘放直白的话深深刺痛了戴沫葶的心。她擦了擦泪,把心一横,把刘放拉到道边的一颗大树后。
月色下,戴沫葶的衣服很漂亮,比刘放的烂衣服漂亮得多得多。
但她全身上下也只穿了这一层薄薄的衣服,除此之外再无寸缕。
尽管事先上了独具韵味的淡妆,戴沫葶还是希望朦胧的夜色能遮盖一些脸上的瑕疵,掩饰一些身上的纹路。
再美的女人也挡不住岁月的摧残。
但戴沫葶也有少许的自信,而这份自信不单单来源于成熟给予她的经验。
她毕竟是练过杂技的女人,有很多不足为外人道的长处。
至少,她那两条紧致修长的腿还没有变形,还很有力量,还能牢牢夹紧男人善变的心。
至少,她那一双结实洁白的胳膊还有些许不太美好的记忆,晓得怎样在拥抱时把握柔和与刚硬间的尺度。
戴沫葶缓缓褪下衣衫,挺起胸前的丰满,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我想你总会答应的。”
她想错了。
面对此情此景,刘放目不斜视,只摸了摸鼻子,说了一句大煞风景的话:“我不太懂,同样一句话,难道穿着衣服说和脱了衣服说有什么区别吗?”
戴沫葶的眼圈立刻又红了,她只感到脸上火辣辣的,转身就跑。
刘放望着那消失在黑暗中的柔弱身影,又叹道:“你还没告诉要我帮什么忙哩。”